可是她的语气却让我有些惊惶。
我说:“娘,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了,不要憋在心里,那样很难过的。”
这是我小时候常用的办法,每当我惹她生气的时候,我就会这样说,然后她就会拍拍我的头,忍不住地笑了。
果然,母亲微笑了。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正像是我小的时候她经常做的那样。
然而她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无奈和悲哀,她看着我,说:“傻孩子,憋得心里难过的人,是你自己吧?”
6…1 凡人自治
本想称病不朝,但犹豫良久,还是强打起精神入宫。
储帝正在等我。一见我去,便引我到书房,摒人密谈。
他问:“你还记得你初到帝都的那一年,向我针砭时弊,说的那些话吗?”
头疼得很厉害,我吃力地回想了一下,才说:“臣弟当然记得。”
他看着我,眼中隐隐闪着兴奋的光芒,“这件事我久已想做了。我考虑了很长时间,现在应该是时候开始了。”
我愣了愣,然后问:“此事非同小可,储帝打算如何着手?”
他胸有成竹,看来确实已经想过很多遍。他说:“我要放天界的凡奴都回去下界,然后撤换下界各州的督抚,让凡界由凡人自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有些奇怪,看我一眼,问:“你不赞同吗?”
我说:“那倒不是。只是臣弟以为,此事恐怕很难。”
储帝笑了笑,“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很不容易办到。可是,只要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希望,我总想要试试。”
我又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才说:“那么祖皇的意思呢?”
“祖皇已经答应了。”
是答应了,还是不置可否呢?我不由疑惑,但我没有说什么。
储帝正视我,神情殷切,“子晟,我需要你帮我!”
我犹豫不决。未来的困难无法估量,还有,如果失败了会如何呢?储帝看起来好像根本未曾考虑过。可我知道,其实他很清楚后果,只是在他淡漠的外表下,有一种我所不能理解的执着。
“子晟!”他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只要我们同舟共济!”
我也凝视着他。
他的神情真诚而坦然。
胡山曾经对我说过:“你注定孤单一个人。”
我也已渐渐将孤单当作了天经地义。
可是,我听见他说:“只要我们同舟共济!”我却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起来如同另一个人在说:“臣弟必当竭尽全力。”
6…2 悬于一线
我将经过告诉给胡山。他一语不发,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忽然不认得我了似的。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这样冲动易感的举动,实在不像是我的为人。
然而更奇怪的是,我并未感到后悔。
我说:“储帝也没有说错,这件事,并非完全不可为。”我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胡山,但我知道他在看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掩藏极深的些许失望。
好久,我以为他不打算说什么了,谁知他却淡然一笑,“那倒也是。”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
他默然片刻,忽然问:“王爷当时,为何没有想要劝阻储帝呢?”
我怔了一怔,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劝阻他呢?
胡山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在他的眼中有了然于胸的神情。我突然有种无法掩饰秘密的恼怒,我怫然不悦地说:“因为他不可能被我说服。”
胡山若无其事地笑笑,“其实这样也好。”
我诧异地看看他。
胡山别有深意地说:“王爷近来似乎有些消沉,正好找些事情来做。”
我愣了愣,不由得微微苦笑。
转眼,桂花已经谢了。每天早起,庭院中都会落满一层黄叶,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展向深秋清朗的天空。时光改变了很多东西。
然而在我心中,桂树下那个女子的身影,却始终清晰。
如今,我时常可以见到她。
我的祖父对甄慧的宠爱异乎寻常。她经常陪天帝下棋,现在我去面见天帝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看见她,坐在天帝对面的位置上。
我尽量避免看她,虽然即使我没有在看着她,我也知道她在做些什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