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保持沉默不答话,倒不是他胆子有多大,连主子的问话都敢忽略。他只是清楚另一位爷对这位主子有多重视,他前面那一位赶车的就是因为多说了两句话,就被调去养马了,养马是轻松,可那是在主子面前出不了头的活,以后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哪里像他现在这么得主子爷的信任。
所以不说话,坚决不说话,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个哑巴了。
车夫一手攥着缰绳,一手甩着鞭子,表面及其镇定的甩着鞭子,他正在赶车,分不得心神,不然车翻了可怎么办,当然是不能同陆家主子说话的。
心里暗暗祈祷主子爷快些把陆家主子带回去,他真的不想去养马的。
辛芜问了半天没反应,一时弄不清是这个车夫自己不想和她说话,还是齐嘉言提前打招呼让他不许和她说话,两个看似不同的选项,最终指向同一个结果,那就是没人和她说话。
重新回到车厢里,齐嘉言仍是用同一个姿势看着医书,他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用来做记录的笔墨纸砚。辛芜坐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发现他手中的书一直没有翻页,这才蹭到他身边去,“阿言,你看到哪里了?”
他瞧上去也没有表现的那么镇定自若。
辛芜心里也明白,齐嘉言自小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小时候是光明正大的说不许她和别的人有过多的接触,长大后知道那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可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改,顶多是行事更加隐蔽。
他表面上是任由她高兴的,可暗地里要么警告别人,要么直接将和她说过话的人一个个的调走,非得让她成为孤家寡人不可。
要不是知道他只是独占的心思在作祟,她真的要以为这人是不是同她有仇了。
齐嘉言状态自然的从书上移开视线,他从辛芜在车厢里无聊的翻来覆去的时候就没有看书了,本来以为辛芜会找他说话,谁知她竟忽略了他。
这次的车夫还算有自知之明,要是还和上一次的一样,那马也不用养了,直接丢回岁末城好了,反正都是没用的家伙。
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脸上还是挂着笑,“我看书里说看书最好不要在光线阴暗的地方,也不要在移动的车厢里,不然会对眼睛不好,所以我也没有看进去多少,只是把书拿在手里而已。”
他说的很坦然,看向辛芜的眼神也很坦然。
外面的车夫松了一口气,主子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果然还是要离陆家主子远些的好。
齐嘉言将书放到暗格里去,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
“阿芜之前不是对柳家姑娘的事情很感兴趣么?我留在城里的人这几天传来她们的后续,阿芜要听一听么?”
“当然。”旅途太长,用一些八卦来作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那两位家中现在还没有正室,柳家姑娘在他们身边也只是个丫环,连通房都算不上。说起来东柳和西柳压的宝一家在一边,只是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负,如果碰上庄家通杀的情况,那可就是真有意思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车厢外还有个赶车人,齐嘉言说的话有些模糊,辛芜只从字面意思去理解确实是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内在意思。
自从齐嘉言说了车厢内看书对眼睛不好以后,原本的医书也就被他收了起来,每天除了停车的时候看两眼,就没有见过他拿书,反倒是时不时的和辛芜说一些八卦,有时是岁末城里的消息,有时则是介绍他们正在或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的风土人情,没有再让辛芜一个人无聊过。
从岁末城到京都,他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京都是王朝的中心,繁华程度自然不是其他地方能比拟,就连岁末城也比不上这里。
到了京都以后,辛芜就自发自动的换上了女装,这也是齐嘉言和她商量后的结果。
有些东西只知道理论是不够的,比如说医术,齐嘉言虽说能自学成才,但如果有个前辈来教导他那自然会比独自摸索来的强。他的打算是将书献给皇上,以换得与御医们一同探讨的权利,如果能偷学一些有用的东西那就更好了。而辛芜是想着太子的病症,对于这个想法也不无不可。
最后两人商定好的说法是,辛芜是某个医术世家的仅剩的子嗣,在族谱丢失,只有医书传承还在而她本人又没有医学天赋的情况下,不得不踏出家族隐居的地方,为家族寻找一个传人。而齐嘉言在她落难的时候救了她,又因为齐嘉言本身的天赋,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成为辛芜眼中最好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