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二十九年,九月初七。
时秋,天高气爽。
淮安世子二十岁弱冠生辰,亦是他从军第一年立功回京述职之日。
云京,豫王府。
豫淮安推掉了所有的聚会,只一人在院中,坐于翠柏树下闭目养神。
头顶翠柏树枝叶繁茂,将午后所有的阳光全部遮的严实,只枝桠间隐约透露倾斜落下些微光,一点点打落在摇椅上。
椅子上的人背对着院门侧躺,一头青丝随意散开,垂落在身后腰侧,更是将那抹身影遮住大半。
宝来推开院门进入,一眼便看到那树底下的那人,整个肆意懒散却毫无生气。
“唉……”
世子爷自立功从军营归来回京述职,整个人就极尽颓废,若不是知晓不吃不喝会死,大概连人的基本饮食都舍了。
“世子爷,天色快暗了,晚宴即将开始。王爷传话,让您梳理着装即刻过去。”
摇椅上的人纹丝不动。
宝来不泄气继续喊:“爷,您好歹出去露了脸,今儿怎么说也是您弱冠生辰,外头皇子公主前来祝贺,便是各家大臣也……”
“出去。”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椅子底下发出。
豫淮安缓缓抬头,侧卧的身躯慢慢舒展开来,只见他右手握着椅子手柄,往前一撑坐起。
扭头,目光清冷如水,“本世子不过生辰。”
“世子爷——”
宝来一声惊呼,吓得不轻。
他从未见过自己主子这般!
豫淮安整张脸因为长时间埋在臂弯里,呼吸不畅变得极为红润。然而他面色却十分苍白,兼之身上伤口未愈合,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便是这样一张看似弱到极致的脸上,一双眸子通体红透,眼底像是有一团火焰在不断熊熊燃烧着。
而眼角,浅浅的一道泪痕,刺目惊心。
*
“小七,你且在这院子里走走即可,切不可随意走动乱逛,豫王府不比咱们自己府中后院,莫要冲撞了他人。”
“我知道,爹爹放心。”
得了自己父亲的应允,墨七终于露出今晚进王府后的第一个笑脸。
她朝着墨允修挥挥小手,提起裙摆迈着小腿,欢快的朝着豫王府后花园前去。
今晚是豫王府世子豫淮安的二十岁生辰宴,因其父母身份显赫地位超凡,是以前来王府祝贺的人多如牛毛。
皇子公主,权臣贵世……
像她爹墨允修这样一个翰林院闲职的身份,之所以能够前来完全是因为墨家整个家族地位显赫。
而她跟着来,不过是因为上头的姐姐们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墨家老夫人不好厚此薄彼,便让墨允修将她一并带来了。
……
墨七在后花园寻到了一个亭子,夜色朦胧,气候清凉舒爽,她干脆窝在亭子中趴那儿睡着了。
睡意正浓,她感觉自己脸上一片冰凉,似有湿漉漉的雨滴落下。
一惊,墨七忽地睁眼。
不期然,对上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眸子。
“阿七……”
豫淮安不自觉落泪,双手微颤着上前,抚上了眼前这张陌生稚嫩的脸。
“啪——”
墨七反手就是一巴掌,眼底嫌弃鄙夷毫不掩饰。
她冷冷的看了眼前男子一眼,转身朝着亭子外走去。
*
翌日清早。
淮安世子登门墨府。
坦言发誓:此生非墨七不娶!
墨老夫人面色尴尬,异常隐忍,将豫淮安客气送走。
转身,便脸色阴沉如幕,命人叫来了墨七。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世子是何时相识,他又为何偏偏要对你……简直,简直……”
墨家小七墨芷枫,今年不过八岁稚龄,完全还是个孩子。
然而!
豫王府淮安世子偏偏就看上了这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小女孩儿。
当中曲折纠葛,墨老夫人不得不脑补一出大剧。
墨七整个人一瞬懵逼。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祖母,我不认识淮安世子。”
“你还狡辩,他明明说你们昨晚在亭中相遇。”
“……”
沉默半响,墨七幽幽道:“我特么应该是遇上蛇精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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