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枯荣
过去几百年以至上千年间,基准位面的人类经历了封建王朝的尘缘迭代,自有君主制的王权统治时期以来,战火沸腾了数十个世纪,终于进入到电气化时代。
电能、煤炭、石油、光能、风能以至于磁能的循环再利用,加上文明社会民权意志的崛起,开创出形形色色的制约手段,强权与势弱群体之间彼此制衡的策略,虽然从广义上消弭了大规模的战事,但能源端的获取争夺,经济层面的变革,杠杆工具的巧妙利用,直到两年前东帝国乱象未显之际,这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依然广泛存在。
纵然如此高度现代化文明的世界,蓄奴行为在许多强国的殖民地,一些人迹罕至的边远地区,洋流深处的孤岛土着间,仍然屡禁不止,律法和制度约束,平权法案之类道德感强烈的广度倡议,于其间见缝插针,推进人类和平共处的同时,因循古老的传承和陋习,文明本身也在制造全新的冲突和矛盾。
以当前的生物科技能力,纵然集权统治已走向尾声,亦不再可能会发生自然灾害造成的饥荒,只会因为权力本身刻意制造恐慌,或许依然会有人类饿死,那无疑仅发生在未受驯化的原始部族。
将原先属于自然选择的生物法则,全权掌握在人类手中,是祸是福,利弊如何权衡,想必需要交给时间来裁定。而在神君的大力扶持下,善意引领下,当前所在的恒星系都能径行抛在脑后,因自然灾难引发的灭亡危机,自能得到合理解决。
而生物力量抵达分子层面,席卷全球的瘟疫一旦察觉端倪,自能由细胞层面有效化解,高效控制,起码不至于广泛蔓延。事实上,早在数十年前,随着临床医学和药理学的高速发展,人体癌变之类的自然杀手,在基准位面已能得以初步解决,虽然解决的对象停留在身家殷富的阶层。
假如世界就这么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无论遵循什么样的文明格序,什么样的制度化特征,什么样的人文精神,至少温饱解决了,战争消失了,瘟疫也不成为威胁,疾病又能得到广泛意义上的控制,无疑见证了人定胜天,意味着人类的辉煌胜利。
而成功孕育着野心,不胜枚举的成就推动着人们定下更大的目标,人类达到前所未有的健康、和谐、友爱……哪怕只是在强权压制下的稳定局面。
这样的目标在此前的历史时期,多半属于既得利益阶层骄恣狂妄的臆想,历史上的帝王、君主、世家甚至是小康之家自得其乐的幸福家庭,时常就会突发妄想,当尘世间喜悦幸福的障碍完全克服之际,他们会设想出一种局面,将生活的幸福感拉伸得更绵长一些,更长远一些,于是他们需要树立这个新目标:长生不死。
这个目标的难度可想而知,几乎不可能实现。
而到了近现代,随着科技创新,生物技术的高密度演进,生老病死这种人族数以万年来习以为常的惯性,或称之为常识,是有必要从技术层面上打破了。
人类有权享有生命,这是此前各个文明国度列入宪法规条的,于是顺理成章地推导下来,人类有权力不死!
那么死亡违反了这项人类的基本权力,因此转化为有害的罪行,而向死亡宣战,就成了临床医学、生物学、寡头大亨、政治强人的终极诉求。
这场宣战持续久远,甚至可以回溯到全世界的王权社会,但当年属于封建迷信,扯淡的成分多点儿,用以蛊惑帝君、世家望族的手段,而到了如今的世界,迷信科学才是更加普及的价值判断。
人类若能做到不死,无疑跟各个宗教信仰、教义所载明的内容背道而驰,这玩意是自我成神,却不是信奉了某种教义,死后才能超脱出去,因为相对正能量的宗教信仰——哪怕是反人类的邪恶教派,亦无不教益信众求仁得仁,暗示死后是个更好的世界。
现代人学的观点,并不认为死亡属于哲学意义上的逻辑循环,更不认为死亡的来源具有任何生命意义,恰恰相反,在生物学研究者看来,死亡其实是技术问题,应该得到有效解决。死神被剥除了神秘的光环,它也许应该发生,但更加应该不发生。
人体所有复杂组件正常运行了几十年,之所以死亡,因为它忽然间不运行了,正常死亡的基本原因是逐渐衰变的过程,所以扭转衰变,机能换新,就相当于破除了死亡,这断定属于技术问题。
技术问题自有其技术上的解决方案,虽然庞杂的各类研究进行了过百年,所有尝试中的解决方案,终究没有解决掉实实在在的死亡。
这全部的技术问题在多久后得到解决尚且未知,现在有威能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