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感谢上苍,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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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马车路过寂寂荒山,路过莽莽平野,路过汤汤大河,路过哀岭孤村,路过昏鸦枯树,路过了所有钟灵兮不怎么熟悉的场景,到了一间破庙之中。
因是被绑架,手脚自然被缚住,陆紫君是四肢被困在团锦被之中头顶上可见破落的草棚,映入视线的是雨夜风雪的魑魅,那小小的火烛,时而明亮时而灰暗,仿佛笔走龙蛇的挥毫,时而尖细时而粗狂。
钟灵兮目光揶揄地看着陆紫君,而陆紫君的患得患失全部落尽她的眼底。
她慢步走近陆紫君身侧,只一个微笑,却足以把陆紫君吓破胆,她双手被困,只得靠着身子往后挪移,嘴里却是,“不要害我,害我对你没有好处。”
钟灵兮轻纱一般的衣裳与夜色融为一体,她苦笑,“你可是要搞清楚,不是我要害你,是贺云仙,我是救你的人。”
陆紫君此刻也蛮狠不起来了,“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为何要救我,我不懂。”
破败的寺庙孤烛渐盛,渐渐显出墙壁上忽明忽暗的几个身影。陆紫君终于借着烛光看清这个散发出冰冷视线的姑娘,钟灵兮的脸一半隐在明明烛光下,一半掩在梁柱阴影里,面容平庸归平庸,气质疏离归疏离,却有一种说不出冷傲的风骨。她张口道:“我救你,是因为我之前说过我会保你,而已你作为被我保护的对象,也需要交出一些筹码,你是明白人。”
陆紫君咬着嘴唇,支支吾吾道:“我怎么相信你?”
钟灵兮死死拧着眉头,“你没得选择,你要是不选择相信我,我这就把你丢出去,变成她贺云仙手里的一把白骨。”
陆紫君忽然怅然叹了口气,“也罢,信谁不是信,可是贺云仙之前说会保我,如今却这般害我,我自然不会再便宜她,至于你,你以后要怎么处置我随你,但是我只有一个请求。”
钟灵兮道:“说。”
“放过我儿子。”陆紫君的目光满是惆怅,也许事到临头,她才有那么一丝丝悔恨,但是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儿子,那个儿子是傻的,是她害的,所以她注定要为她的傻儿子奉献一生,她无憾。
陆紫君虽然为人阴险害人无数,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母爱,会令世上很多母亲汗颜。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片怜子之心,钟灵兮不得不佩服,却没有半分怜惜。
钟灵兮目光下垂,用一种近乎裁决死亡的目光阴冷地看着陆紫君,“我答应你,并且我说过,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把你有的那个东西交出来,那个可以牵制住贺云仙的东西。”
陆紫君抬头看着钟灵兮,越到这时候她越是忧郁,反正贺云仙是撕破脸了,但是用那张字据可以暂时牵制住钟灵兮,但是也不保证激怒了钟灵兮是否会像贺云仙一样暗杀她,事到如今,她只能选择信一次钟灵兮。
而钟灵兮的眼神看起来,也并非那么不可信。
陆紫君长长地叹息,满是哀愁,随后她淡淡说道:“在我屋子门口树下左三里的土里,你去挖吧。”
闻言,陈聿立刻派了手下的打手去陆紫君的院子里挖那张字据。
屋中静极,钟灵兮头仰头盯住陆紫君眸子,那是一种摸不着边际的气度,无垠浩瀚。对视许久,钟灵兮唇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你不要这么担心地看着我,如果挖出来确实有那样东西,我会再给你三千两,你拿着钱离开咸阳吧,去成都或者长安买两间铺子带着你的儿子好好过日子。”
陆紫君默然。
一炷香的时间后,陈聿把东西拿来了,那是一张字据,看到那张字据,陆紫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让她如今面对钟灵兮,实在是惭愧不已。
钟灵兮只是淡淡扫了眼字据,确实是贺云仙亲自盖的章,她才放心,然后便不再看陆紫君,对陈聿说道:“把银票给她,然后护送她儿子先出城。至于她,还需要和我一起回去一趟。”
然后便径直踏出了破庙。
而此刻在妆苑中的贺云仙也不会坐以待毙,她知道谋害陆紫君的计划失败了,被钟灵兮的人带走了,而钟灵兮十有八九会得到那个字据,如果那张字据被昭告了天下,她的日子也别混了。
所以贺云仙立刻采取了行动,要在钟灵兮回来之前,先下手为强。
她立刻命人在妆苑钟楼上猛敲警钟,然后把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来,她则是站在妆苑最高处,面对着下面悠悠众人,开始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