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驹只好又耐心解释。
“绿江有两家照相馆,溪水有两家,风城有一家。农村人想要照相,就得到那里去。来回路费吃饭,都得钱。咱们到农村各家各户去,上门给照相,你说他们照不照呢”?
“就是人家照了,你能给洗出来么”?
“我跟照相馆联系好了,他们给洗”。
“咱们是个人家,别人能放心叫咱们给照相么?人家还怕交了钱不给相片呢。去年马二到绿江去照相,钱交了,到现在照片都没给邮来”。
林驹恨不得一头撞死。
果然是这样,遇到事情,首先就往消极方面去想,然后再用个别的极端事例,证明自己的观点。
总之,叫他们转变观念,简直比触及灵魂还难。
“行了,等我干上几天,赚了钱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大哥,你明天就跟我出去,我教你怎么照相”。
林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千遍,不如干一遍。
等到赚钱了,他们的各种疑虑自然打消。
“那可不行,挨家挨户去求人家,多没脸面”。
林驹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恨不得把手里的碗,扣在林骏脑袋上。
林骏你个笨蛋,你长的是什么脑袋?
在工地上挑土,搬大石头,累的像狗似的,你不嫌丢人。
在地里鼓捣土坷垃,你不嫌丢人。
给人照相你却嫌丢人。
你知道照相是干什么的么?这是技术工种,加文化工作者,哪里就丢人了?
没有钱你不嫌丢人,出门赚钱你嫌丢人。
谁有那闲工夫,一天去笑话你?你还拿自己当大尾巴狼啦。
亏你还是高中毕业,你那书,纯粹念到狗肚里去了。
“二哥,我跟你去”。
“好好好,老七,明天二哥就带你去。赚了钱,二哥给你买花衣服”。
“老四,明天把自行车给我吧,我要练习骑车”。
林骏的心可是够大的。
“不行,这是我花钱买的,我要骑车出去给人照相,不是给你练习的”。
就不能惯他这些臭『毛』病。
你学会了,到处兜风显摆。我出去给人照相,用两条腿量?便是亲爹也没这个道理。
不是面子问题,而是效率和道理问题。
“老四,就给你哥练习一下。将来去看对象的时候,骑自行车去,也有体面”。
赵杰英开始和稀泥。
没有钱,哪来的体面?便是这辆自行车,不也是花钱买来的么。
“妈,现在不行。这段时间我天天要用。等过了暑假,自行车就交给家里,你们随便用”。
林驹放下饭碗,走了出去。
“老二,你就等等,老四开学了你再练习”。
“好吧,这个老四,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
第二天,林驹就骑车带着老七到了三道河。
给老七买了一瓶汽水,叫她一边儿喝汽水,一边儿看着自行车。
林驹进了供销社里面,直奔布匹柜台。
照相嘛,总要留下点儿好的形象和美好回忆。
现在人们几乎没有像样的衣服,所以就要自己准备几件像样的衣服,作为道具。
买了布,就到了缝纫社,林驹一口气做了六套衣服。
男式大中小三个号,女式大中小三个号。
交了钱,又格外给加了六块钱,要求连夜给做出来,明天早晨就来取。
缝纫社两个人,见了六块钱,爽快答应。
缝纫社也是公家的,正常做衣服的钱,要交公。
另外的六块钱,就是自己的。
然后又买了梳子,发夹,镜子,打听到中学的宋老师,就到了宋老师家里。
宋老师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下放到三道河当老师。
林驹出了二十块钱,叫宋老师给画两个布景,准备照相的时候,作为背景。
一张是绿江的标志断桥,这是在几十年前的战争时候,被飞机炸断的。
另一张是首都火车站的布景。
站在这样的布景前面照相,就可以以假『乱』真,给人以到过这两个地方的感觉。
虽然明知是假的,但毕竟是一种美好的向往。
在这个时代,还是可以拿出照片,向人炫耀一番。
在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