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头县不通火车,林驹和黄天大坐火车到了羊州,就转坐长途汽车,直接到了南头县。
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到客运站查了一下公路客运时刻表,发现前往三里桥有三班客车。
分别是上午七点、十一点和下午三点半。
“驹子,三点半这趟车,还能赶上,就坐这趟车吧”。
“不,咱们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住下。明天早晨七点车再过去”。
“早点过去不好么”?
“咱们还要准备一下。走,先找旅店住下,然后出去买衣服”。
“也是,我正好想说这件事儿呢,这里天这么热,零上二十来度,就咱俩这打扮,一看就是东北来的”。
两人买了明天早晨七点的车票,就住进了附近的旅店。然后出来买衣服。
走在街上,就发现这里跟北方明显不同。林驹前世的时候,经常到南方来,倒是不感到有什么奇怪。
黄天大则是看着什么都新鲜。
“驹子,这里的人,大鬓角的比咱们那边多,那几个人穿的就是喇叭裤吧”?
这个时候,北方的年轻人穿喇叭裤的还不多,留大鬓角的有一些,但也很少。一般只限于在城市中,农村中非常少见。
即使在城市里面,这些人也基本上被人们视为问题青年,男的划为痞子行列,女的的划为马子行列。
在北方尤其是东北的话语体系里面,“马子”不是它的本来含义——女友,而是不正经的女青年的意思。
黄天大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在外面行走,这些事情,其实他也见过。现在这样说,不过是想探听林驹的态度而已。
其实,他也比较喜欢大鬓角和喇叭裤。
“天大,你要想留大鬓角,你就留。不过长头发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留不起来。要是喜欢喇叭裤,你就买一条穿,我是不在乎的”。
“唉,还是算了吧,我怕回家我爸说我。你不买么”?
“我不买,我不喜欢喇叭裤。不过,别人穿,我也不反对。我觉得女人穿喇叭裤挺好看。将来你跟二姐来了,帮她买一条。二姐穿喇叭裤一定好看”。
“二姐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哇擦,驹子,还有人穿凉鞋啊,这要在咱们那里,还不把脚冻掉了”?
“差着五六千里呢,这里是亚热带,现在这个季节,就是他们这里最冷的。喂,天大,你看,那个人戴的,就是蛤蟆镜”。
“哦,跟电焊工戴的墨镜有点像啊”。
“你也可以把蛤蟆镜当做墨镜来理解。对了,咱们回去路上,就说是给工厂的电焊工采购墨镜的”。
“他们能信吗”?
“我从裴大爷那里拿了马家堡子供销社的介绍信,到时候咱们自己填上就行”。
“马家堡子也没有电焊工啊”?
唉,这个死脑筋。
“马家堡子有铁矿,一共五千多工人”。
“咱家那里哪有铁矿?我怎么不知道。不就刘铁匠一个铁匠铺嘛”。
“就是瞎编的,别人哪里知道有没有?咱们说有就有,他们还能到马家堡子去查吗”?
“驹子,这不是骗人么”?
“这不叫骗人,这叫善意的谎言。将来蛤蟆镜拿回去,城里的电焊工都会来买”。
什么电焊工来买,还不是谁给的钱多,你就卖给谁?
不过,能赚到钱,也不是坏事儿,撒点儿谎似乎也没什么。
黄天大很快说服了自己,觉得心理平衡了。
“驹子,那边道边上似乎有卖衣服的,这地方私人还能卖衣服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都能卖蝲蛄,山野菜,人家就不能卖衣服啦?走,过去瞧瞧,有合适的就在那里买上两件”。
一个中年『妇』女跟前儿,地上铺着一块布,上面有一些衣服。
花花绿绿的,有几件式样挺新,林驹在家时,还没见到过。
在边上,还有几条喇叭裤。
两人挑了黑裤子,白衬衣,女人说话也听不太懂,改讲普通话,也是很不标准。
连说带比划,总算是讲明白价钱,一人一套,外加两双凉鞋,花了三十块钱成交。
南头是个县城,按照行政级别来讲,跟风城县同级。
七八个月之后,这里被划为经济特区。几十年后成了一线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