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子和恐惧因子,却没有也不可能把他性格中的所有欠缺重新组合再造。没有了恐惧基因,恰是助他叛逆的推进剂。他不止一次地跟阿娜谈过心,他什么都不怕。但是,他受不了被人轻视的刺激。
如果说他的降生受到种种围困和冲击,红浪,黑浪,都差点淹没了他,后来又难以安身立命,有功有罪都差不多,差点被打回原形,扼杀在人造子公这个摇篮之中的话;如果说,几经冲突,终于有了正式户口,脱掉了黑人黑户的帽子,劈波斩浪,闯关夺隘,撕破五花八门的铁网的话,那都好比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全当打游戏玩耍罢了。
唯有大流子这个家伙,自大狂,传统人的自大狂,不能说他是狂八千,他那一番阴阳怪气的问询,简直就是在羞辱人。你看他,把第一个基因人的第一张画像轻描淡写地绘出来,不吭不哈的挂出去,贱买贱卖,简直欺人太盛!幸亏约克逊阿吉斯华继业这些大富豪们抬举,才保住了基因人的颜面。
如果说,他基因汉当时心平气和泰然处之的话,那是因为他相信传统人都善解人意乐于助人,只会对基因人笑逐颜开,而不会吹胡子瞪眼睛,更不会心怀叵测。
现在,他明白了,大流子那一次,是传统人对基因人的一次挑战,更是一次轻蔑,使他终身铭心刻骨。如果说轻蔑也是炸弹的话,他要把所有的轻蔑都扔进垃圾堆。不!扔到宇宙的黑洞里,叫它连个屁都不能放,纵然发出个屁响声来,也伤不到人,污不了耳朵。
他是第一个基因人,但也不是先知先觉大彻大悟的神仙。虽然他能较快地感到迷了路,却不能趁早意识到前途中的艰难险阻。
如果说,他的诞生经过了四十九道难关,最终才胜券在握的话,今后的生活将有难以逆料的关隘。
如果说,反对者和敌人是魔鬼,传统的地球人是朋友的话,那么,魔鬼是坚冰,传统人却是洪水。
显然,基因帅哥还没有穆玛德琳玩于股掌之中的引流艺术。
当然,基因汉就是基因汉。他出走后的生涯并不同于浪迹江湖的武林高手,他毕竟目光远大,起点高超,在他受尽种种羞辱之后,便熟读了社会这部天书,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个聪明智慧的醒世者。
不知在草丛中睡了多久,在夜风的轻轻抚摸下,他苏醒过来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他一边抓摸着身边的草,一边自己问自己。他摇摇头,自嘲道:“基因汉,还是没答案啦!问什么问?起来,往前走!”
他爬起来,抖动抖动身子,看看天空,想借星斗来判明方向,可是,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半颗星星,他便胡乱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冷。他冻得直磕牙,觉得浑身没了暖和气。肚子里也像吹泡泡似地叽哩咕噜乱叫,他不得不停止前进,坐到地上休息,自言自语地说:“唉,饥寒交迫的人。”到哪儿弄些吃的呢?他开始幻想:华继业他们找到了他,给他带了很多好吃的;有几个行人从他跟前经过,给他施舍一些饭菜;空中突然掉下一些乱七八糟的食品;附近有家商店,里面满是山珍海味……哎呀,对了,我去买呀。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钱。这才发现,四季春深红色牛仔服的所有口袋里都是空空如也。临走时甩上肩的深蓝色运动上装里也找不出分文来。他立刻紧张起来——身无分文,如何在外厮混?这该如何是好?懊悔不由地袭上他的心头:真不该跟他们斗气。斗气也罢,干嘛要负气出走?他也心生埋怨:华家人也太无情,怎么就不找一找,追一追?我负气,我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也负气,也不知天高地厚?
他不知道,华家人找得天翻地覆,可是谁知道,他跑出门就没往正经大道走,而是照直向前,下棱坎,穿树林,过小溪,爬山坡,胡里胡涂地钻进了昌连山中。唉,懊悔、埋怨又有何用?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不能将他引进豪华的太空红招待所……
啊呀,想起来啦,还没跟心爱的人儿通话。真是糟糕,这事竟然没跟她商量。告诉她一声,她会阻止的,而她肯定对她言听计从。哎哟,还磨蹭什么,赶快打电话呀。他急忙到口袋中掏手机,一个口袋没有,再掏一个口袋还是没有。出他娘的鬼了,所有口袋都没有。会不会掉在路上?路上根本就没动过口袋。唉哟喂,原本就没有带手机嘛。一赌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一秒钟也不愿耽搁,别的什么也顾不上想了。
他隐隐约约地想,穆玛德琳总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她也许会把他出走的事情与全体地球人的幸福安乐紧紧联系在一起,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