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挥手一笑:“嗨,那算什么,你好好休息,这些东西回头我叫苏烈去做,他最喜欢绣花了。”
百里守约嘴角抽动了一下。
公孙离默默记下了“苏烈喜欢绣花”这件事,虽然她还不知道苏烈是谁。
正在校场训话的苏烈打了个喷嚏。
晚饭后,百里守约闲得无聊,便去了厨房,想做一些点心。
厨具和食材都放在原位,蒸腾而上的袅娜水雾也是熟悉的触感,糯米和绿豆清甜的香气逐渐氤氲开来,裹着暖色的灶火不断跳跃。这是他的领地,安全,熟悉。
但他竟然有点怀念危险而陌生的沙漠。
遇见公孙离十多天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他略觉得有些失落,又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只是心底空空的很难受,得找点事情来做。
他洗干净刚才捣米粉的杵臼,放回架子深处,然后静静地望着蒸锅。长城士兵都是吃大锅菜,这种用来做糕点的工具算是他的个人收藏,并不常用。
在火焰和开水的声音之下,他静静听着,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是公孙离的。他忽然发现公孙离的脚步声非常轻,可能因为是魔种后裔,又常年学舞,这样轻盈的身姿,是执行暗杀任务的。
他心里忽然抖了一下,不行,不能让她手上沾血。
百里守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结束过不知多少人的生命,却仍然干净修长,连在石阵里探路留下的伤口都已无影无踪。
无论战场上,他是否满手血污一身杀孽,最后都会被水洗得干干净净。但杀人的场景是无法从记忆里抹去的,敌人临死前怨毒的眼神会在心里打下永远的烙印,在荒冢,在雨夜,在梦魇中纷至沓来,萦绕不去。
这种感觉,他希望长安的女孩永远也不要体会。
门没有关,公孙离敲了敲门框,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
公孙离摇头:“没有,队长带我参观完了,让我自己转转。我去找你,你不在……你室友说,你肯定在这里。”
守约敏锐地抓住重点:“你去营帐找我,真的没事?”
公孙离脸又红了,拼命摇头:“真的没事!……我就是……想来谢谢你……”
绿豆糕差不多好了,守约灭了火,掀开锅盖,清香登时逸出,满屋都是。
“你本来可以不救我的,但是……你到最后都……哪怕……”
公孙离实在是太害羞以至于说不下去了,红着脸低着头,站在门口不言语。
“等一下,凉了再吃。”守约将绿豆糕一块块盛出来晾着,“你知道长城守卫军的信仰吗?”
公孙离摇头。
“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身后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如果守卫军连你都保护不了,何谈平定边疆。大唐,又何谈太平盛世。”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平静,但简单的字句之下,是百里守约炽热的理想和家国情怀。公孙离仿佛被这温度烫着了,整个人一震,愣愣地看着他。
“职责所在,真的不必挂怀。”
公孙离红着脸疯狂点头,过了一会又开始摇头,欲言又止半天,才绞着手指小心翼翼道:“队长说,你违反军规……会……会有什么惩罚?”
守约其实已经忘了这个事,这么猛地被人提起来,结合自己刚说过的那番话,颇有点吹牛皮被人揭穿的尴尬。他一时语塞,片刻后才道:“你放心,我没有危害军队,情节不重,不会怎么样的,最多就是加点平时训练量,那都没关系。”
听到最后一句,公孙离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确实是觉得自己该来当面道谢,但她更在意的还是这位原本素不相识的将军为了救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三年前的那件事后,公孙离没有一个日夜不在被自责和内疚折磨着,她再也不想让无辜的人替自己承担责任了。
就是为了这个,她才如此拼命努力,才有了今天花名响彻长安的公孙离。
“还是谢谢百里将军……那,那我就先走了……”公孙离又低下头,几乎就要夺路而逃。不知为何,她特别想避着百里守约。
明明对方相当礼貌温和,她却还是觉得危险。
“等一下。”守约将装绿豆糕的盒子递过去:“你带一些回去吧。”
公孙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诚惶诚恐地接过,出了门一溜烟就窜得没影了。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并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