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第二日,张镝经与家人商量,决定由叶承护送全家往昌国去,自己孤身去临安选官。
张秀山老先生虽已被儿子说通,仍有些勉强,只是同意去那破岛上看看老兄弟胡隶,房子田产请族人叔伯兄弟代为看管,随时可以回来的。
因张秀山慷慨好义,不以财帛为念,培养儿子更是下了不少本钱,因此家道中落,并无多少家产、仆役。此时张家人口不多,只有张镝父母妻子,外加一个老仆张叔,及张叔的婆娘黄氏。
一行人先往码头包了一条客船,一起从婺州码头出发,船只出城由婺江汇入兰江,七八十里后又从兰江汇入富春江,一路上河水基本都是从南至北走向,顺流北上,只用了三日就到了钱塘江。
在钱塘江分道,在此张镝要独自上岸去临安城中,其他人则往东去。临别前张镝仔细叮嘱叶承,路上诸事小心。叶承一力保证,必将老太爷、老夫人及家人平安送达。
叶承随张镝日久,已历练的沉稳干练了许多,而且老家包的船看着也还稳妥,肯定不至于像上回那样半路起歹心。但此去昌国还有数百里,总还要担心出点意外,下岸后,张镝远望着客船远去,才回身往城中走去。
到了临安城中,带上朝廷相召的文书,先去学中报了到,恢复学籍和食宿供给,这次学官办事效率极高,登记后当天就向上呈文,显然是有人来打过招呼。
办过报到手续,就回住处等候消息,尚未将房间整理好,就有两人来访。
其中一人未进门就先闻声,“砺锋兄,可让我们等的好苦!”
张镝闻声出来,与那二人相见喜悦。
你道这二人是谁,原来是张镝往日的至交好友,先发声的一人姓康,名棣,字子华;后一人姓叶,名李,字舜玉。原本都是国子监生,与张镝同学,向来最是投契。前情已知,张镝第二次上书时,应者寥寥,康、叶两人就是其中最后的支持者。后来张镝入狱,康、叶也同样被贬斥,革了学籍、驱逐回乡,责令地方官严加管教。
而今情势变化,贾似道既败落,张、康、叶这些原本的反对者都被推上前台,重新启用,成了上位者用与前任决裂的标志。
康、叶二人遭贬逐后一直都在本籍,因此朝廷下文相召就来临安了,比张镝早了一个多月到京,久等他来。
三个志同道合之人久别重逢,实为人生乐事,一同寻了一个酒馆,点了酒菜,小酌几杯,权为张镝接风。三人皆有报国大志,而时务之才又公认张镝为首。这半年里张镝更是经历了比常人一生还要丰富的各种事情,他边饮淡酒,边娓娓道来。二人只听他说到江中杀贼、昌国剿匪、亲探流求、琼岛访仙、安南救人、真腊用兵、澎湖建制、岱山整军......
就如听着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康棣、叶李二人一边听一边神情变化,忽而紧张、忽而惊异、忽而欣喜,完全代入其中,身临其境。一件件事,都是那么让人心『潮』澎湃,相比之下,自己在家被官府监管,就如坐井观天,完全虚度了大半年的时光,不禁对张镝又敬佩又羡慕,感慨万分。
三人饮酒谈论、都已微醺,直至小店打烊才相扶回去,第二日仍旧聚在一起,就如过去求学时候一样形影不离。
又过了一两日,学官来请,要三人去礼部报到,一同受试。
这是个既定流程,只为符合国家选材规则,却并不影响结果,试过一篇策论,两篇诗赋,加数道经义。
三人出场后,考官当日评卷,上报太后亲笔圈了名,既成的程序十分简洁,孤零零的张了一榜,然后又有报子敲锣打鼓去学中报喜。
张镝自然是第一,赐进士出身,授从九品上文林郎。康、叶二人皆赐同进士出身,并授从九品下迪功郎。都发下早已备好的官服告身,这之后有一个除去百姓服装,换上官服出来行礼的过程,称为释褐,也就代表着某个人正式成为朝廷命官了。
宋时官员有官职和差遣,官职一般只代表等级决定待遇,差遣才是实际的职务和可行使的权力。两者有一定关联,但并不绝对对应,就比如一个人享受副县级待遇,但他的工作其实是正科级局长。
文林郎和迪功郎都只是散官或者说寄禄官,代表有了官员身份,而不是具体职事。元丰改制时定官阶为三十七阶,文林郎为第三十三阶,一般可授县令之类官职,迪功郎则为最末第三十七阶,一般可授主薄、县尉之类。
大宋官制又分“京朝官”和“州县官”,但并不是朝参的就是“朝官”,在京的就是“京官”,地方上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