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钟艺就出城往海州去了,随同的还有几名假称是东海军卒的昌国老兵,在张镝的计划中,他们的作用就是引蛇出洞,将海州的大军引出城来。钟艺是其中的重点,他的家眷都在东海城中被“保护”起来了,料他也不敢妄自泄『露』了军机。因钟艺任职年久,往来海州也算熟悉,是最合适的送信人选。
到得海州,钟艺在衙前递上了东海军的文书,并重重贿赂那通传的门子,说有重大军务求见总管。不过那总管丁顺却迟迟不传见,早已过了饭点,却不上茶,也不供饭,足足将钟艺等人晾了大半日。直至午后,那丁总管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神清气爽,才似乎忽然想起有人候见。
钟艺晓得是丁总管有意消遣,借以压过东海军一头。不过他丝毫不敢表现出一点不耐烦,见了丁顺是唯唯诺诺恭顺之至。
“你便是东海钟都头?”
“正是卑职。”
“你家总管可好?”
“谢大府挂念,我家总管安好,来时还托卑职代为叩问大府的好!”
“嗯,信中称近日东海有盐民闹事,可是真的?”
“此事确实,近有连岛盐户聚众反『乱』,声势颇大,我家总管弹压不住,故而恳请上官派大兵助剿!”
丁顺听到“上官”二字,心中暗爽,因为海州虽然有权有兵,比现在的东海军显得更重要,但两城名义上还是平级,至少元廷暂时还没有明确将东海军划归海州管辖,二地名义上还都是远在二百多里外的淮安府治下州县。而且东海总管施居文擅长拍马,常常在蒙古老爷跟前与丁总管争风吃醋。现在能让对方这么服软,低声下气的求人,丁顺当然快意无比,有些居高临下地说道:“有施总管这样的干才,钟都头这样的猛将,区区『乱』民应是手到擒来,又何须要我海州出兵,多此一举呢?”
“大府有所不知,这些『乱』民已然聚众数千,而且个个凶悍异常,卑职……卑职这头上……就是被『乱』民所伤!”
“聚众数千?为何此时才去围剿,不是养痈为患嘛,这施总管,还是治民太宽了!”
“大府明鉴,我家总管也常说,丁大府管军治民都是常人所不及的,他只愿为大府牵马坠镫。若得大府出兵,那些『乱』民定然就是如鸟兽散的结果。”
“呵呵……我城中虽有四千多兵马,但唐兀歹老爷有令,需谨守城池,随时听召南下,而且军中粮饷并不充裕,这一出兵……”
丁顺口中的唐兀歹乃是海州的达鲁花赤,兵权印信都掌握在他手中,只因作为蒙古人不晓民事,政务方面还要汉人总管来做。而总管丁顺对唐兀歹恭顺无比,虽为平级的官儿,每次求见都要跪拜,平日更是服侍的无微不至,故而唐兀歹对丁顺也还是比较满意的。
“大府放心,我家总管早已备好了犒军粮饷,只待大府领军对那些『乱』民雷霆一击,想来剿贼有功,唐兀歹老爷定然也是赞许的!东海军官民上下几万人,就盼着大府拯救,万望大府垂怜!”
丁顺自顾自思索,对于钟艺的苦苦哀求,似乎不为所动,因为他现在还没盘算好,去东海助剿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时钟艺又道:“可恨那些『乱』民,将我东海盐司今年的盐课全都劫下了,足足几百船精盐,这可是张中书急着要的,若不能拿回来可怎么好!”
丁顺眼角一抬,顿时来了兴趣,他素来知道那东海总管施居文大肆搜刮用来讨好上官,甚至攀上了专管后勤的行省中书右丞张惠的门路,还以此为依仗处处和自己争宠。虽然自己与蒙古老爷关系不错,手上还有兵马,显然更得重用些,但那施居文不识好歹,总要想方设法弄点花样。现在姓施的把盐课都丢了,可以由自己夺回来,正好让蒙古老爷们瞧瞧,谁才是真正能办事的人。何况几百船盐可不是个小数目,从中可以获取多少好处呢?而且趁此机会顺便可以把施居文那小人得志的货『色』弄下来,他犯了那么大的事儿,张惠区区一个汉臣谅也保他不住。
丁顺虽然自己也是个汉人,但服侍高贵的蒙古老爷多了以后,自然而然觉得自己沾染了一点贵气,有意无意『露』出“这些卑贱的汉人”之类的想法。他脑中一阵快速的盘算,脸上却不动声『色』,对钟艺道:“东海西海本为一家,既然东海『乱』民闹事,本官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便恳请唐兀歹老爷出兵东海助剿!”钟艺被丁顺带着去求见唐兀歹,禀报了东海『乱』民闹事的情况,并代请出兵助剿。
“这好办,我便签八百汉军去东海平了这些『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