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随风北海游,回从扬子大江头。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文天祥。
这是大宋祈请使团成员之一文天祥被押解北上大都的途中有感而作,表达他对大宋忠诚不二、不死不休的强烈情感。
这支鱼龙混杂的祈请使团队伍中,各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第一类属于大多数,如贾余庆、刘岜等人,大宋亡国前骤得美官,借着北上祈请的机会『露』个脸,希望还能到新朝中继续求个好差事;第二类如左丞相吴坚,还有大部分随同北上的赵姓宗室,可能还惦念着大宋,但无能为力,得过且过的;第三类如文天祥这样的,对大宋念念不忘,而且心志坚决,宁死不屈的。
赵孟传属于那一类呢?很难归类,他只属于很想跑路的。
先是在临安被莫名其妙的软禁起来,又莫名其妙的被加入了这么个“祈请使团”,以赵孟传那敏感脆弱的小心脏,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仍旧严重怀疑那么多赵家人被集中起来有一种斩草除根的味道,假如到了大都,自己的『性』命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现在当官什么的也不用想了,只想能够平安逃回吴兴老家就满足了。只可惜负责押解的元军万户帖木儿十分的精明,北上走的又是水路,轻易不停船,很难找到出逃的机会。
不过转机很快就有了,二月底船抵镇江,驻瓜洲的元将阿术听说“祈请使”吴坚、贾余庆等人到了,马上“邀请”他们渡江到瓜洲来。阿术当时主持江北军事,负责掩护伯颜向临安进军。他想见见这些宋朝大臣,并在这些大臣面前,摆一摆战胜者的威风。
由于祈请使团受到阿术邀请,需要停船下岸,逃亡的机会终于来了,而且镇江这个地方也是最后一次脱逃的机会,因为镇江位于江南运河的北端,濒临长江,再往北去,就进入了元朝完全控制的地界,到时候脱逃的希望也就『荡』然无存。
并且,赵孟传还在这里遇见了一个“逃友”,确切的说是一批“逃友”,那就是以文天祥为首的十几名心向大宋之人。赵孟传是一心想要逃回家,文天祥等人则是一心想要去南方复兴宋室,虽然本意截然不同,但目的是差不多的,都是要悄悄地逃离,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赵孟传与文天祥其实早有渊源,在平江之时因为援救常州不利,二人很是扯过一阵皮,最终还让文天祥背了五牧之战失败的锅。但现在同在蒙古人的矮檐下,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也便淡化了当初的过节。
文天祥作为宰执大臣,又有很高的个人魅力,即便身在囹圄,仍有一批忠诚的随从跟着。不像赵孟传,逃着逃着把几千人的部下逃丢了,只剩他光杆一个。文天祥的随从有十一个,分别是路分金应,总辖吕武,帐前将官余元庆,虞候张庆,亲随夏仲,帐兵王青,仆夫邹捷、李茂、吴亮、肖发,此外,还有一位卫士杜浒。
船到镇江的这一夜,从元将阿术的宴会中退出,文天祥不愿跟贾余庆等使团成员住在镇江府衙内,托故返回船上,码头虽有元兵守卫,但不像府衙森严。文天祥就找机会与手下杜浒、余元庆等人密谋脱逃之事,通过分析,决定逃往长江北岸宋军把守的真州。正商议中,忽然一人跃入舱内,压低声音道:“尔等商议得好大事,看我告发了去!”
杜浒等人乍一惊,正要对来人动手,文天祥却嘘声止住,因为来的是他的熟人赵孟传。
“他若要告发,便不会先来舱中吓唬我们了!”
“履善兄谋划这大事,怎能少了愚弟我呢?”
原来镇江酒宴结束后,赵孟传出于同样的目的几乎与文天祥等人前后脚回了船中,正在舱内睡不着,忽听隔壁船有人窃窃私语,细听之下顿时大喜过望,他正愁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逃离过江,获知文天祥等一大帮人有意逃亡,何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呢?
人越多,事越不密,而且赵孟传这个人的人品很让文天祥不敢恭维,但自己的密谋被他当场撞破,若是不答应的话难保这家伙真的去告发,所以哪怕百般别扭,也只能吸纳他作为同伙,一起策划这一场逃亡。
据文天祥等人打听所知,现阶段淮东大部还归属大宋旗下,距离镇江也还不远,所以最好是先从镇江逃往江北,再转往真州、扬州等地。
由于阿术十分“热情”,连日宴请祈请使团的成员,而贾余庆等人也千百般的阿谀奉承,两方你来我往打的火热,正好祈请使团的主使吴坚生病了,所以船队就需要在镇江码头多等待几天。期间,元军已经将文天祥等人转移到了码头附近一个名为沈颐的乡绅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