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了!
泉州东北二十余里的海面上,宋元水师的这场规模悬殊的大海战终于开打,这是一场意义深远的海战,若干年后的人们都还会继续追寻它深刻的历史意义。
相距里许,中兴水师那门四千多斤重的旗舰炮率先开火了。
本来这样的重炮完全能在开阔的海面上打出去五六里远,但为了保证精度,陈闵要求推进到一里之内才开炮,尤其是这第一炮,事关军威,必须命中。
旗舰炮配备了最优秀的炮手,这门巨大的铁炮只需三四个人『操』作,一人负责瞄准,一人『操』作炮口角度,一人点火,一人负责装填及炮膛清理。甚至点火与装填、清理可以由同一人兼顾。
“距离一千六百尺,高度二十,仰角八度,装『药』五斤七两,铁丸!”
瞄手兼炮长吴更聚精会神的盯着观测口,报出一连串的数字。目标的距离和高度决定了『射』击的仰角,同时还要结合火『药』装填量和弹丸种类,既有实心的铁丸、石丸,也有散弹的铅子、碎石,弹丸种类不同也决定了抛『射』和散『射』的角度。
『操』作手娴熟的转动炮身下方的摇杆,这是个力气活,需要通过杠杆的力量将炮口抬高。据说这装置还是工部的某个木匠出身的事务官发明的,设计十分科学,虽然沉重,但对于提高火炮准确度很有帮助。咯吱咯吱转动了几圈,刻度到了“八”的位置,『操』作手用一根铁栓“咔”的一声固定到位。
“点火!”炮长吴更随即发出指令。
点火手马上提起一个“l”型的铁钩,铁钩的前端已经在炭盆中烧的火红,“嗤”的一声『插』入火炮的引『药』孔。火『药』迅速的燃烧、膨胀,终于迸发而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数斤重的大铁丸呼啸着飞向敌船……
元军水师副万户朱清指挥手下士兵『操』纵着大帆船,要协调组织这几百艘大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万人,四五百艘船只摊开了十几里方圆的范围,互相打旗号也未必能看到。许多年前他做海盗时,手下也有几千号人马,但每次至多也就三五十艘船一起行动,不存在这样的沟通协调问题。
另一名水师副万户张瑄也是这支庞大船队的实际指挥者之一。他正命令座舰掉头,并通过旗语引导从属的船只排成一线。
“怎么回事?”旗舰上的万户恩里哥发现了异常,爬上甲板,正看到招讨使王世强也在,便出言相问。恩里哥在海上是个外行,他已经厌恶透了这乘船颠簸的日子,巴不得早点到达泉州,好上岸解脱。但看船上的架势是要掉头转舵,令他深为不满。
王世强不大待见这个名义上的搭档和实际上的监控者,甚至连海面上的敌情都懒得通报他,这次临战指挥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恩里哥。
半个时辰前在西北海面发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船队,数量在一百艘以上,并且顺着风势迅速的靠近。看他们的规模还不到己方的三分之一,难不成是要来攻击吗?也太不自量力了!
看巨大的舰船样式,目测这支船队不可能是周围的海盗,最有可能是泉州的宋军,但泉州的宋军为何会出现在西北方向?只能解释为他们是兜了一个大圈,故意的绕到身后来围追堵截,但这么点人如何能围追堵截自己两万水师,笑话吧,谁给宋军这样的自信?
王世强几乎想笑,轻松而又不无揶揄的用手一指,对恩里哥道:“敌袭啦!宋军水师来了!”
“啊!敌袭?在哪里?”恩里哥不免有些紧张,在陆地上作战他不用害怕那些怯弱的宋人,但在海上他还真的没底。
顺着王世强的手指,恩里哥确实看到了一片帆影,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一里多路,几乎能看到对方船上的旗号了。
“咦!那船上的白烟怎么回事?”
恩里哥看到对面居中的大船忽然冒出一阵白烟,甚是奇怪。
他的疑问刚出口,就被一阵巨响盖过,确切的说是两阵巨响,只是这两阵巨响相隔太近重叠在一起,听起来仿佛是一个声音。
第一部分巨响来自那冒白烟的宋船,是火炮发『射』的暴响;第二部分巨响却来自己方船队,恩里哥的坐船猛烈的一震,船头挡板忽然碎成数片向四周飞舞,一颗大铁球撞碎船头后又穿透甲板,将船舱内搅成一团。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王世强和恩里哥等人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四散躲避。
“啊……”
随着一声惨嚎,众人的目光都向一侧看去,却是一名小校倒地翻滚,痛苦的捂着一只眼睛,那眼睛上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