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兴元年八月间的这一场反攻,史称祥兴北伐。
事实上南、北、西三路兵马当中,北路的人数是最少的,只有五万人,南路有十万人,西路有十五万。但似乎北路的影响力要比另外两路要大的多,对于偏居于东南一角的朝廷而言,“北伐”两个字是那么让人热血沸腾,北方的敌人听到“北伐”两个字也更容易神经过敏,以至于后来史家都往往只侧重于北伐,往往忽略了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西征和南征两支兵马。
那么我们也就从北伐说起。
如果按照远近顺序,北伐军应该先攻温、台,再上庆元,但胡隶决定略过温州、台州,一步到位去庆元。距离不是问题,战略位置才要紧,中兴军有炮舰的优势,就是可以这么任『性』。地利上温、台显然不及庆元,从庆元而下温、台容易,自温台而得庆元却很难。
两浙的要害全在浙北,宁绍平原和杭嘉湖平原,也就是南边环绕着钱塘江、北边靠着太湖的这一片。上千里的平野,兼之鱼盐之利,财赋堪比整个福建。此地又与两浙的中枢杭州城近在咫尺,杭州作为故宋的行在临安,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以庆元为起点,船只可以入钱塘口直驱杭州,自钱塘又可以逆富春江而上建德府,溯兰江、衢江而至婺州、衢州,这一条线路从东北至西南,几乎环绕了整个浙东路,把庆元、绍兴、杭州、建德、婺州、衢州都囊括在内,东南方的处州、温州、台州也顺势可取。
因此,夺下庆元、威胁杭州,便是北伐军初期的第一个方略。
庆元还有一个优势,这里是中兴军深耕过地方,在西面的四明山区一直都活跃着戴曾伯和徐应镳等人领导的“秀才军”余部,在中兴社源源不断的支持下,四明山的根据地已经十分牢固,以两年多以前庆元之战留下的几百名伤病员为骨干,半正规的义军已经发展到了几千人,庆元官府根本无力进剿。
……
这一年农历的八月初,过了处暑节气,早晚的温度已经凉了一点,但大中午的还是热的炙人。
东南的海上起了一场强烈的台风,过境庆元时吹倒了几百间民房,还有连续两三天的暴雨冲毁了几千亩农田。夏末秋初,好歹是夏粮已经基本收获完毕,可以减少一点损失。
连日来,庆元总管朱益孙忙碌不堪,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灾后处置上,这反常的大灾过后,有很多事情要做,整修道路、疏浚沟渠、重建房屋……
作为一名传统的士大夫,朱益孙虽然为蒙元效力,但还保持着基本的『操』守,内心里大概是想做一名好官,为百姓做点实事的。不过现在毕竟是蒙古人的天下,单单他一个汉人总管说话是不管用的,上头还有蒙古老爷管着。浙东宣慰使兼庆元府达鲁花赤薛塔剌海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一把手。
薛塔剌海很少管民事,也不懂治政,只要抓着兵权就够了。他懒得去过问过境的台风,他更关心的是可能会进犯的宋军。尽管泉州到庆元有上千里路,但宋军这场声势浩大的北伐多少有些风声已经传入了薛塔剌海的耳朵里。现在东南无主,宋军又咄咄『逼』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跑到庆元城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做好防守准备,而不是搞那些修桥铺路安抚灾民的破事。所以薛塔剌海严词拒绝了朱益孙开仓放粮赈济受灾民众的请求,而且也不准官府参与救灾,大元的朝廷不是慈善机构,百姓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总管朱益孙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招募没饭吃的灾民修筑城墙,台风和大暴雨损坏了多处城防设施,正好需要修缮。这样既解决了灾民的吃饭问题,又完成了工程,而且是达鲁花赤大人急切关注的城防工程,可以算一举数得,也是难为了朱益孙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果然,薛塔剌海对于修城墙是不会反对的,这是为了防范宋军侵略的必要准备。
庆元的罗城周长四五里,这次不仅要修补破损,还准备加高三尺,这个工程量不小,庆元官府为此招募了上万民夫,紧锣密鼓的施工,希望在宋军抵达之前修缮完毕。
在大量的民夫群体之中,有一名身材壮硕、肤『色』黝黑的年轻人,外貌上似乎看不出什么特『色』,但隐隐约约间却有一点特殊的气质。他像是附近百十个青壮民夫的头儿,说的话比官差的命令更让人信服,安排指挥施工很有条理,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一片城墙的工头。
从他粗犷的外形来看,一般人绝对想不到,此人就是庆元名儒袁镛的高徒,也是“秀才军”的大将,四明山义军的主要领导者戴曾伯。
当年勤王失败,赵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