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朝午殿里只有天帝涉华端坐着,并无其他仙神。
焉诺和凤欺一到,他便开口:
“此行可顺利?”
“顺利,顺利得很呢。”焉诺淡淡接话。
涉华还没去找命格仙君看他们的窥世镜,只道焉诺说的是真心话,见她很是疲惫的模样,又问:“那帝姬可有所悟?”
“所悟甚多,比如人心叵测。”语气一顿,又改口,“不,应该是‘神心叵测’。”说罢,她抬头看向涉华。
算起来涉华是与她父王同辈的神,当年神魔大战时,涉华和她的父王,还有凤欺的父王三个交情甚笃。只是两位王上相继离世后,涉华和后辈的交往自然搁置一旁,凤欺和岫寒偶有公务在身还会前来,焉诺却是跟他没有一丝的直接交情。
眼前这个自己原本可以私下近称一声“叔父”的天帝一身华服加身,不怒自威,气势非凡。若平日里见到,焉诺少不得尊敬,可如今有娇翘的事在前,焉诺是怎样都客套不起来的。
涉华看出她眼神锐利,又带着恨意,鼻间一声轻嗤,道:“帝姬说来算去还是朕的侄女儿,这侄女儿见叔父,带着一脸如此表情,怕是天狐族的礼仪出了纰漏。”
焉诺收回目光,道:“我天狐族素来敬老爱幼,也分长幼尊卑,与我父王在世时,无一丝差别。网”
“那帝姬瞪着朕是为何?”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焉诺有一事不明,愿向‘叔父’讨教。”
“哦?”
“螭族的娇翘小公主此次为何下界历劫?所历劫为何会穿插在我的万年大劫中?为何她的出现处处针对我?您是天帝,又是她的半个父亲,想必您都知道答案吧!不妨开诚布公,说个明白!”
涉华剑眉倒竖,一拍椅扶,勃然大怒。
“你竟然敢质问朕!你兄长都不曾以这样的语气同朕说话!”
“哦,那我该怎样说?跪下说还是——”
凤欺对天帝的脾气摸得比焉诺透彻太多,他知道事态再由此发展下去,哪怕焉诺是狐族帝姬也会受到重责,便走到她面前,挡在她和天帝之间,对天帝行了一礼。
“天帝息怒,帝姬才历劫归来,年纪尚幼,心神动荡,初次见面,所以言辞有些不妥。”顿了顿,“不过帝姬所问也乃臣的疑惑,既然此劫是臣和帝姬的炼情劫,螭族女儿又为何涉足其中,还望天帝指点一二。”
天帝冷笑道:“娇翘涉足又如何?朕的女儿还配不上你?”
凤欺吃了一惊。
涉华又道:“既然凤君明白朕的意思,那凤君意思如何啊?朕的女儿心悦你已久,才貌德行方面处处配得上你。”眼神落在焉诺身上一瞬,“婚约之事你不必忧心,这些年朕听得不少,帝姬早就想毁婚。既然如此,朕这叔父乐意成全。”
凤欺薄唇微抿,再次行礼:“……凤欺谢过天帝厚爱,不过流言怕是有心之人误传,臣和帝姬两情相悦,且臣心意已定,不会再娶旁人。螭族女儿素来高傲,自也是不愿低于谁下。”
“两情相悦?”天帝笑意深深,“是吗‘侄女儿’?”
焉诺唇角一撇,笑:“所以‘叔父’现在不当天帝,是要当拆散我们的大棒了?”
“你——”天帝脸色大变。
焉诺仍旧是一脸嘲讽。
原本她还以为天帝高高在上,处事公正,打算过来讨要说法,为自己的孩子做主,可如今看来,天帝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甚至在她面前要把她的男人分给那个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就算她此时再怎么不想搭理凤欺,生气于他的云淡风轻,也绝不会将凤欺拱手相让!
天帝到底是天帝,考虑到娇翘下界穿插入焉诺万年大劫一事上,他确实偏颇得明显,若再次强插手,叫狐族知道,很可能引起狐族和螭族的战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收敛气场,给彼此找了台阶,道:“想来侄女儿历劫也是累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对凤欺道:“唉,你们这一辈的事朕委实不懂了,也无暇插手。既然凤君没那份心思,便当朕没有说过。”
“臣告退。”凤欺适时接话,将焉诺带出朝午殿。
站在外面,焉诺忽然很想和凤欺打一架。
若不是因为他,娇翘怎会跟去须臾境?
若娇翘不去须臾境,那她的孩子……
……也不会有孩子了。
焉诺阖目一叹。
凡事有因必有果,恨只恨她自己在须臾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