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柳姑娘!你们可是把我好找!”霍子谦笑着打量二人,发现二人的河灯已经不见了,便道:“既是放了河灯,怎地还在这河堤边站着啊,这里人多,若是一不小心被挤下去,可就……” 不知为何,一向温和的沈忘只觉胸中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他打断了霍子谦的絮絮叨叨,道:“柳姑娘正在为你采覆盆子,说是食疗佳品呢!” 霍子谦却是没听出沈忘言语中的酸味儿,反而惊喜地向柳七手中看去,感激道:“柳姑娘,这些日子来你为我的病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值此佳节,你还要为我的病情挂心,我真是……真是无以为报!” 且说着,沈忘已经看见豆大的泪珠在霍子谦的细长的眼睛里滚动了,心里的那青胡桃般的酸涩便被这真挚的泪水洗刷了个干净,劝慰道:“哀哭伤身,你有这力气,便帮着柳……我们一起采点儿覆盆子吧。” 饶是深知霍子谦心思纯良,沈忘也不愿将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与柳七独处的时间拱手让人,心里虽是有些别扭,看那红艳艳的覆盆子也甚是扎眼,沈忘还是陪着柳七和霍子谦采了满满一兜的覆盆子。 采到最后,沈忘也释怀了,他倾慕的本就是柳七这种奇女子,又怎能奢求情路一帆风顺呢?无非就是几颗覆盆子罢了,将来时日还长着呢!心里这般想着,沈忘学着易微的样子,将覆盆子高高抛起,张口接住。霍子谦在一旁拍着巴掌喝彩,也径自丢出一颗,有样学样的张嘴去接,覆盆子却好巧不巧地掉在喉咙眼儿里,呛得霍子谦终究是把含在眼睛里的泪水淌了个干净。 然而,沈忘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柳七借覆盆子之故起身离去之时,少女苍白的面颊浮起两抹红霞,漂亮的眉毛蹙了起来,神色复杂的长叹一口气。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千古明月照亮的又岂止是这几对互相猜度试探的有情人,更有那阴暗处的污秽,龌龊处的血腥。 舜井烛影 (一) 城南对山, 山上有舜祠,山下有大穴,谓之舜井。——《水经注》 有明以来, 济南府独领风骚, 贵为山东六府之首,治历城,领四州,辖二十六县,更掌管山东盐务, 税收颇丰。而诸县城又以历城县为繁华秀丽之最,其县府衙云集,更有德王府坐镇,南傍历山(一说为今千佛山), 北靠大明湖, 西临大明寺, 文人墨客汇集于此, 商行店铺鳞次栉比。因此, 这历城县衙曾经也是不少新任低阶官员争相奔赴之所, 直到…… 忙活了一整个白日, 暮色四合之时沈忘方才得闲, 喘了口气。这一整天,各个府衙转悠了一圈, 各级官吏见了个遍,登得是腰酸背痛,口干舌燥, 再加上自家县衙的皂、壮、快三班人手,这一天下来见过的人不说上千也是过百, 饶是过目不忘的沈无忧此时也是叫苦不迭,恨不得找个杳无人烟之处躲上个把时辰。 可惜,他前脚刚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后脚又被兴致盎然的易微拉着扯着登汇波楼。累得精疲力竭的沈忘本想推辞,但见柳七也在队伍之列,便强打精神陪着众人登楼而上。沈忘此时有了官身,出行早已不复往日的便利,虽然沈忘极言要低调出行,但汪师爷也只肯免了府衙跟随的常役,自己说什么也要随从侍奉。 这汪师爷全名叫汪百仪,乃是服侍过三任县令的幕友,更是将本该两位师爷均分的“刑名”“钱谷”两项一肩担当,可见在历城县衙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汪百仪是绍兴人,削肩细腰,双足短而双臂长,脖颈颀长,细皮嫩肉,尤其是那一双拨弄算盘的手,骨节修长,白腻温润,比之女子的柔荑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县衙中的老人,初来乍到的沈忘自是不好意思弗了他的面子,便允了他随行。汪师爷喜不自胜,摇晃着自己几乎垂到双膝的胳臂,大摇大摆地跟在沈忘身后走出了县衙,倒把易微、柳七、程彻和霍子谦四人挤到了后面,引得后面的易微和程彻腹诽不断,汪师爷背上也兀自挨了不少眼刀。 汇波楼,乃是济南府北城墙上的观景高楼,众人立于汇报楼的楼顶,举目四望,大明湖的景致尽收眼底。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水波隽着橘红色的西沉,光影交错,如裂金碎银一般,乃是济南盛景之一:汇波晚照。 观此美景,众人皆心旷神怡,沈忘更是觉得一日疲乏尽消,若不是有位不太熟悉的汪师爷在侧,应该会更自在些。 “无忧,明日咱们再去看看那五方龙王庙吧!上次来的时候咱们……”程彻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可还不待他说完,汪师爷便轻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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