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面上的表情愈发柔和, 令人如沐春风。他安抚地拍了拍方长庚紧绷的胳臂,转而去看那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头发散乱, 只能隐约窥见发丝间泄露出的苍白肌肤,唯有那一双眼睛,灼灼闪亮,透出几分难言的诡异。此时那白衣女子正歪靠在柳七的怀里,对柳七絮絮不止地说些什么。 沈忘走上前,蹲下身,白衣女子见有生人近前,警惕地将包裹抱得更紧了,手指的关节因为过分用力泛出骇人的青色。柳七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后背,温声道:“姑娘,你有什么冤屈,尽可对县太爷直言。” 白衣女子猛地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瞪视着沈忘,一字一顿道:“你就是新来的县太爷?” “正是本官。” 白衣女子的眼神颤了颤,犹如风中飘摇的炬火,她动作僵硬地将包裹推给沈忘,嘴唇翕动,白森森的牙齿在干裂的嘴唇间时隐时现:“屠蛟龙,报父仇。” 一股难以名状的刺骨寒意顺着地面攀上了沈忘的脊背,又沿着脊骨蔓延进四肢百骸,沈忘几乎是不自知地重复着女子的话语:“屠蛟龙……报父仇……” 还不待他深究,由远而近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位正值壮年的高大男子带领着一班差役大踏步而来。男子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右眼处一道凛冽的疤痕纵贯面颊而下,直至胡髭浓密的下颌处方才停止,若是那锐器再深几分,几可以将他的头脸一劈两半。此人沈忘晌午时便见过,是独领历城县衙皂、壮、快三班的总头役,平素颇有威势,连汪师爷都敬他三分,而快班司捕头方长庚也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燕隋见过县令大人,下官闻县令大人汇波楼遇险,特来相护!”燕隋声若洪钟,直震得沈忘耳膜臌胀。本是一趟低调出行的观景之旅,却几乎将半个县衙的人都招惹了来,沈忘心中也暗自叫苦。他虽是觉得此事蹊跷,但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盘问,这燕隋来的倒也正是时候:“无妨,既然燕捕头到了,那我们便带上这位姑娘,回县衙再行审问。” “遵命!”燕隋大声应道,冲后面的差役们使了个眼色,便冲出来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要上前搀扶。 柳七在白衣女子面前一挡,肃着脸道:“不需你们,女子身子羸弱,我与易姑娘护送即可。” 别看柳七个头娇小,眸中的锋芒却是锐利如刀,让几个汉子登时止住了脚步,向燕隋和沈忘看去。燕隋在县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吃过瘪,正欲发作,却听沈忘语中带笑,极尽柔和:“便听柳仵作的。”那声调,哪像是说一不二的县太爷,倒像是戏文里唱的深陷情网的小郎君。 见沈忘毫不掩饰对柳七的偏袒,燕隋也只得强压怒火,转而对侍立一旁的方长庚怒声道:“方捕头,今日的巡逻尚未到时辰吧,还不速速带着弟兄们离去!” 方长庚浓眉一蹙,向着沈忘等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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