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用白布将尸体细细掩好,方才沉声道:“陈文哲的确是病死的,和什么狐妖附身无关。他的身体本已濒临崩溃,哪怕是情绪上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更遑论与相爱之人喜结连理,这般巨大的情绪波动,定然引发他急血攻心。若是正常人,身体强健的无非是面红耳赤,身体羸弱些的便会鼻血长流,可这对于陈文哲来说,就成了夺命符,可他的父母却还信誓旦旦地认为冲喜能救他的命,实在是可悲可叹。” “虽说死因确凿无疑,可我还是在陈文哲的尸体上发现了一点奇怪之处。” 不待柳七指引,沈忘便默契地指向了陈文哲的口唇:“是不是这里?” 柳七面露惊喜之色:“沈兄,你对勘验之术也有研究了?” 沈忘苦笑摇头:“有你这样的仵作,我又何必关公面前舞大刀呢?我只是看到你在他口唇之处观察良久,眉头微蹙,用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你只有在疑惑不解时才会有这种表情,所以我猜测,陈文哲的口唇处一定有些问题。” 柳七脸色一哂,用细小的镊子指点道:“确实如此,沈兄你瞧,陈文哲的口唇有一层细密的白色疱状物,若不仔细看的确难以发现,而且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这层疱状物应该是他死前不久才浮起来的。” “这是什么病症吗?” “目前还不好说,还需再行检测,可我推测,恐怕这并不是什么病症的外征,而是中毒之象。”柳七沉声道。 “中毒?”沈忘赶紧又靠近了些,细细观瞧着陈文哲口唇上密密麻麻的小疱疹。 “虽然中毒并不是他至死的原因,但也不能代表他没有中过毒。他中毒不深,在正常人的身上可能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陈文哲常年卧病在床,身体极差,有微小的毒性就会呈现在体表,所以我猜测,这种疱疹就是食用了毒物,所产生的状态。” 沈忘的食指轻轻在灵床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边思索边道:“因病而死,死前却又服用了毒量轻微的毒物……若是在裴柔的尸体上还查不出什么蹊跷,那便只能剖验。” “不可。”柳七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陈其光和陈夫人的态度,沈兄你也看到了,她们是绝不会同意剖验的。你现在可不是当年的沈解元,没有姚大人和戚总兵官为你作保。一县之长,若是轻易剖验尸体,一旦闹将起来,只怕……” “凶手定然也是做此想,若我们拘泥于成法,只怕难有所得。剖便剖了,要杀要剐,也得待我捉住真凶再说。” 柳七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跌宕,生死别离,那骑龙山的沈无忧竟然依旧不曾向世情后退半步,自己当真没有看错人,她声音柔和,却又带着难掩的傲气:“沈兄怕是小瞧了仵作一职,剖有剖的办法,不剖也有不剖的手段,只要我在一日,又岂能让你因剖不剖尸体而为难?” 柳七缓步走到另一张灵床旁,垂首看向安静的裴柔:“待勘验完裴柔的尸身,我自有办法。” 歧路冥婚 (七) 对待死去的裴柔, 柳七的动作愈发轻柔,少女头上的珠翠钗环被一一摘下,乌黑的长发拆散开来, 映衬着那张温婉沉静的年轻面容, 当真发如流泉,人似蝴蝶,那种月坠花折的绝望之美,让见惯了尸体的柳七的指尖都微微颤抖。 然而,当她缓缓褪去少女的衣衫之时, 从旁协助的沈忘却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少女如脂玉般洁净无瑕的胴体,柔软顺畅的腰部曲线却在腹部有着轻微的隆起,盯着那如山峦般起伏的肌肤,沈忘犹疑道:“难道她……” 柳七没有答话, 食指中指相并, 以指腹缓缓在少女隆起的腹部打着圈向下按压, 脸上的谨慎和顾虑瞬时消减, 轻声道:“这是气, 不是胎儿。” 沈忘也长出一口气, 问道:“这气是如何形成的呢?” 柳七以长柄木片轻撬裴柔的牙关, 向口腔的深处看去, 又观察了她闭合的双眼与鼻腔,分析道:“如果我猜想的没有错, 这腹中胀气应该也是毒物所致。虽然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河豚之毒。” “河豚之毒在春夏之际毒性最强,因为春夏之际正是河豚繁衍生子的时段, 因此毒性最烈,只要服食的剂量足够, 常人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死亡,最慢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看裴柔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强烈挣扎的状态,更说明这毒素的烈度之大,应该是初始摄入便引发了肢体的麻痹和昏厥,因此神态较为安详。再加上河豚毒有一最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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