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老者闻言,稀疏的眉毛凌然一抖,胳膊一用力,将殷夫人远远甩了开去:“滚开你这贱坯子!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儿!” 殷夫人本就虚弱,被老人这样一甩连连倒退数步,后背狠狠地撞在一处残垣断壁上方才止住了势头,整个人疼得瑟缩了一下。这一变故把在场众人都看愣了,倒是瘦小的杨老丈反应过来,蹦跳着指着胖老者的鼻子大骂:“你这疯老头有没有良心啊!若不是你儿媳妇,你现在早就跟你儿子一起化作焦灰了,还有能耐搁这儿作妖!?” 杨老丈此言一出,沈忘和霍子谦皆心中一叹,知道殷大状死亡的真相已然瞒不住了,只怕这殷大状的瞎老父会闹将得更厉害。果不其然,胖老者像被火焰烫到了一般,臃肿的身子一哆嗦,大怒道:“放你娘的屁!择善!择善!爹在这儿呢!择善!” 胖老者奋力挥动着手中的拐杖,这探路的工具此刻倒变成了伤人的利器,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将地上的焦土都扬了起来,在他的身周形成一圈呛人的烟尘。殷夫人还欲上前,霍子谦抢先一步,将女子拦在身后,低声嘱咐道:“殷夫人,现在太危险了,咱们得让你公爹冷静下来。” 殷夫人的面上浮起一抹苦笑,摇头道:“民妇的公爹人老体衰,神志已经不甚清楚,不闹够了他是不会停下的。” 这时,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妇人也跟着搭腔道:“可不是,这疯老头每天都会闹上几回,可把菀姑娘折腾坏了。又疯又瞎,结果命还长,诶,你说倒霉不倒霉?” “就你话多,回家做饭去!”旁边的男子狠狠瞪了妇人一眼,似乎都周边的衙役颇为忌惮,拉扯着妇人离开了人群。妇人虽是走了,可她说出的话语却像是投石入湖,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窃窃私语的涟漪。 “哎,菀姑娘命苦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 “菀姑娘,你别管他了,让他疯球去!和他儿子一样,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哎呀,罪过罪过……” “罪过啥,他儿子做得恶事还少么!?” “就是!前一阵子裴柔姑娘的事儿你忘啦?不就是这讼棍收的黑钱,昧着良心写得状纸吗!” 原来是他……沈忘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殷大状的名字有些熟悉,原来他就是陈夫人请来的那个“高人”,而那张无理搅三分的息诉状纸也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沈忘向程彻使了个眼色,程彻会意,他本就看这疯老头有些不顺眼,此番得了令便一个箭步冲到那胖老者身边,出手如电紧紧按住那杨排风的烧火棍般凌厉的拐杖,怒声道:“县令大人在此,还敢放肆!” “县令怎么了!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亲爹找儿子也是在情在理!怎么着,你们还想杀我的头吗!”胖老者虽然拐杖被压住了,可气势却丝毫不减,瞪着那双不能视物的细长眼睛呶呶不休地叫喊着,将嘴中的唾液尽数向着程彻的脸上招呼。 程彻左躲右闪,却还是被喷得睁不开眼睛,易微气得直跺脚,奈何手中还擎着灯笼为柳七照着亮,只得高声叫道:“疯老头,有本事你去阎罗殿找你那死鬼儿子啊!跟这儿发什么疯!” “我不信!你们这帮狐狸精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要不是柳七拦着,易微差点儿就把手里的灯笼冲着胖老者的脑袋丢了过去。这时,乱哄哄一片的废墟中央,沈忘沉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殷老丈,本官乃历城县衙县令沈忘,你可信本官?” 胖老者呼呼喘着粗气,空洞的眼神寻找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沈忘……那个京城来的后生!?” “正是在下。” “我听说你抓了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可有此事!” 沈忘脸不红气不喘,信誓旦旦地回道:“确有此事。” 胖老者紧绷的肩膀缓缓放了下来,音量也减弱了些:“那……我暂且信你,你把吾儿择善喊来,我有话对他说。” 沈忘的语速放得更加和缓,几乎带着哄劝孩童般地耐心道:“殷老丈,方才诸位没有骗您,您的儿子,殷择善殷大状的的确确葬身火场,本官也正是为此事而来,还请节哀。” 一种夹杂着迷惑、不解、愤怒、哀伤的复杂表情呈现在胖老者肥腻圆满的面容之上,衬着他覆盖着白翳的双眼,让他整个人都展露出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没有被程彻制住的手,紧紧攥住了沈忘的衣摆:“不应该啊……不应该……我儿子他……啊!” 胖老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突然,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公爹!”殷夫人的喉咙中发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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