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柳七面色沉静可眸中尽是哀悯,易微和程彻就更是将“这是什么世道”挂在了脸上,寒花蜡黄凄楚的小脸儿也让人看着揪心,他叹了口气,努力勾起一个平和的笑容:“终夜不寝以思,无益。就算案子破了,咱们明日也不会即刻就走,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讨论处置的方式。夜已经深了,就算你们不困,我看寒花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不如咱们都早些休息,明日再想办法。” 众人闻言,也自觉苦思无益,便也应和了一声各自散了,柳七却特意慢行了几步,待众人散去方才走到沈忘的身边。 沈忘的脸上并不平静,虽然他劝说众人早些安寝,可只怕今夜于他而言应是不眠之夜了。 “沈兄。”柳七喊住了沈忘,沈忘转过身,温柔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却是难掩疲惫。柳七凑近沈忘,夜风吹动她的发丝,让沈忘的脸颊有些痒:“沈兄,公道自在人心。世事翻复无常定,你我只能矢志不渝。” 矢志不渝…… 是啊,前路晦暗不定,唯有矢志不渝,方得始终。而他与柳七自始至终所求的,不就是那“公道”二字吗? “停云,我懂了。”沈忘郑重颔首。 刚峰滔滔 (九) 这一夜, 沈忘辗转难眠,天色微萌之时方才昏睡过去,可谁料, 不出一个时辰, 一阵尖叫便划破了海家老宅寂静的清晨。 沈忘披衣而起,飞快地向着尖叫声响起的方向飞奔,而愈是靠近,他的心下便愈是寒凉。那声响发出之所不是别处,正是关押着韩夫人的海氏祠堂!祠堂门口此时已经围着几个人, 一个看着面生的小丫鬟瘫倒在地,双目发直地瞪着祠堂正中的人影,而昨夜见过的寒花正一边哭着一边拉扯着小丫鬟的衣袖,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而, 扯了几下, 也跟着一松劲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向上, 面色苍白的沈忘看到了令他痛彻心扉的场景。一个瘦削伶仃的身影飘飘荡荡地悬挂在祠堂的房梁之上, 身上的衣衫无力地垂坠着, 弱不胜衣。清晨的阳光斜斜的投射进来, 形成一道仓皇的光束, 光束中无数细碎的粉尘旋转飞扬着, 似乎前来迎接那滞留在尘世的孤魂。 沈忘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先去请柳仵作。” “我在。”身后响起柳七沉稳却略带颤抖的声音。 沈忘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柳七、程彻、易微都已经围拢在自己的身边,他们的脸上都难掩疲惫, 眼下凝着浓浓的黑,可见昨晚同沈忘一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看着同样满目惊愕的友人, 沈忘的心却定了下来。 “我们先把人放下来。”沈忘道。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早已僵硬的韩念允从绳索中解救出来,平放在冰凉的地面上。沈忘注意到,地面上除了一个踩踏用的木椅外,还凌乱地摆着几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有一双浅淡的脚印。 因为悬挂了太久,韩念允的尸身已经僵直得如同硬木一般,双拳紧紧攥着,露出的皮肤有着细小的出血点,像极了一朵连着一朵未开的花。韩念允的眼睛没有闭上,狭长的睫毛里包裹着一双不甘的瞳仁,直直地注视着头顶的苍穹,眼白之中密布着血丝,让她的眼睛赤红一片。 “沈御史……这是……这是怎么了?”祠堂门口的人群中响起了许子伟的声音,紧接着便缀上了男子压抑的惊呼。 “不可。”柳七制止了许子伟想要踏入祠堂的脚步,“无关人等不可踏入四至之内。”柳七冷冰冰的态度让许子伟吓了一跳,他不由得一一扫过聚拢在韩念允尸身周围的几个人的面庞,昨日还言笑晏晏、交谈甚欢的几人,此刻皆面沉似水,眸中还藏着隐隐的愤怒。他们在怪他…… 许子伟想要解释,却听沈忘肃声道:“子伟,宅中出了大事,还需快些请刚峰先生回来定夺。” “可是……老师还在唐巡道府中忙着……” “韩夫人已经死了!”易微闻言腾地站了起来,连柳七都没有来得及拉住她,易微的脸涨得通红,不管不顾地大声道:“你们还能有点儿人情味儿吗!”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地众人瞬时安静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许子伟的身上,许子伟万万没有料到易微会突然发难,白净的面皮儿也挂不住了,疾口道:“与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相比,莫说死了一位妾室,就是我许子伟以命相酬,老师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砰”地一声,沈忘只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只见程彻冷着脸一拳砸在了脚边的地面上,血液顺着指缝缓缓地流淌而出:“所以她便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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