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死不认账。即便是陛下念及父亲爱女之心,将其羁押,可因为没有实证,她在大理寺被软禁了一段时间,便毫发无损地回了家。这件事儿,便无声无息了。好,我明白,她是没有实证。但是君复,我问你,是否只要何太傅、何贵妃在,那即便是有实证,她也能逃脱法网?” 宋君君是知道答案的。 太子看着宋君君,只觉得她的眼神无比犀利。 答案显而易见,他却难以启齿,只能答道: “朝堂之事,牵一丝动全身。更何况,何太傅经营一生,根基深厚。” “所以,陈攀即便是下狱了,又能如何?过不了多久,陈家便能保下这根独苗。只是平白教那些女子的冤魂,空欢喜一场。” 宋君君低声说着,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把经文上的祝祷词,一点一点吞噬。 陈家的大人陈孝生,官位虽不是太高,但好歹也是个御史中丞,是能说上话的。 尽管陈攀并非陈家的亲生儿子,但也是上了族谱入了宗族的过继子,独苗一个,纵使他太不像样,陈家也一定会保他。 他被下狱,那不就是监牢几日游的事儿吗? “君君,有些事,只得缓缓图之,不可激进……”太子的话,像是对君君说的,但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太子甚少如此深沉,至少,宋君君很少见他这般深沉的模样。 也是,当作储君培养的人,哪里有简单的呢?更何况,太子天资算高的了。 不管他是真想为那些女子讨回公道,还是仅仅为着朝堂平衡,宋君君都相信,梁君复会妥善解决此事。 那便等解决了,她再欢呼雀跃,也不迟啊。 “这是你的事。”宋君君看了一眼太子,嘟囔着:“大齐的储君,必有担当。否则,那不成亡国先兆了吗?” 宋君君说着,朝太子咧嘴一笑。 “我想,你一定可以做好。” “为什么?”太子在宋君君的感染下,也露出了笑容。 纵然梁君复信心满满,但这信任的话语,从宋君君嘴里说出来,到底是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宋君君摇摇头,“直觉而已。你会做好的。” “你这话,说的和母后一样……”太子鼻子一酸,有些泪光在眼中闪烁。 “哈?我哪句话……和先皇后一样?”宋君君吃了一惊,绷紧了弦,看了看先后的牌位,又看着太子。 这要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岂不是冲撞了先皇后? 太子正看着牌位出神,对于记忆中的那些令他悲痛伤感的事,他是不想多言的。可是面对宋君君,他也搞不清自己是哪里来的倾诉的勇气,于是,他便和宋君君说起了先后临终前的那一幕…… 彼时,先皇后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而太子,正从册封典礼上下来,跪在皇后床前。 “成儿,别哭……”皇后气息奄奄,形容枯槁,却仍吃力地为太子擦去脸颊的泪。 “母后,我是太子了母后,我已经是太子了……”床前的孩子哽咽道。 “往后人前,要自称‘本宫’……”皇后轻声道,她握住儿子的手已经越来越无力了。 “母后,您还要继续教导儿臣,劝诫儿臣,如何为万民,做好储君……”太子的眼泪已经夺眶,但流再多的泪,也无法给皇后续命。 皇后摇了摇头,叹息道:“累了……母后累了……为万民,为苍生,为大齐,我已竭力。” 皇后借着太子的肩头,吃力地想坐起身,她想再看一眼无忧宫的前院。却无奈,她早已油尽灯枯,连再看一眼大齐的山河、看一眼困了她半生的大齐皇宫,都不能够。 “儿臣……儿臣害怕,儿臣难以完成母后的心愿、儿臣做不好……”十三岁的少年此时痛哭流涕,所谓的规矩礼法,他早已抛却脑后。 “不怕……不怕……你会做好的……”皇后用尽全力微笑着,儿子的泪打湿了母亲的手,母亲正用着人生最后一点点的感知,去触碰儿子的容颜,连眼睛也不敢眨。 她害怕,一闭上眼,她便会失去所有的感官,至此长眠。 “可是母后,儿臣……”太子握紧了皇后的手,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此刻,他只想留住这最后的一瞬。 “母后的直觉,你会做好的……”皇后回握住太子的手,断断续续道: “为苍生,为万民,你会做到的……我儿切记,缓缓图之,切莫急躁……” 皇宫的丧钟长鸣,皇后长出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那一次,是十三岁的梁君复哭得最狠的一天,也是十三岁的太子,最后一次痛哭…… 无忧宫的正殿不再有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只剩下一座牌位,冷漠地端坐,对着无忧宫庭院里盛放衰败循环往复的花圃。 太子闭了眼,任火光映照他的脸庞。 宋君君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始,她从未见过像今天这样,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太子,憋了半天,她只能轻轻拍拍他的背,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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