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沐浴焚香,带着飞花登上了去城郊的马车。虽然要出外祭祀祈福是飞花主动提出,陆望也颇为重视。他嘱咐三娘带上府里的香烛,到西郊的皇陵,诚心为这场瘟疫祈祷。也许,上天真的有灵,能怜悯苍生,让瘟疫平息吧。
至于飞花,陆望对她是饶弥午眼线的身份心知肚明。这次她提出要出去祭祀祈福,陆望便顺着她的意思,让三娘一同陪同前去,既是监视之意,也是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用意。
飞花这日穿了一身素服,脂粉未施,只随身挎了个小篮,袅袅婷婷地登车而去。自从到了陆府以来,先是被陆望安顿在偏僻的小院,来了个下马威。幸而陆望的参军贺怀远对她颇为友善,常来看望她。经过一番努力,她也成功拉拢了贺怀远,为饶弥午暗中效力。
虽然发展了贺怀远这个眼线,但她现在在陆望府中也只是端茶倒水的奴婢,甚至见到陆望的机会也不多。虽然比当时蜗居在偏僻的小院中,受人冷落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但毕竟不是陆望的心腹,能够打探到的一些消息都是来自贺怀远的透露,因此她也甚为焦急。
李三娘作为掌管府内所有奴婢的总管,也是飞花的上司。飞花对三娘有意逢迎,只要见着了,都是嘴上抹蜜地奉承着,甘愿跑腿,只是三娘虽然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总是淡淡的,并不十分与她亲近。她想通过三娘这条线,再搭上陆望的希望看上去也落空了。
正在她苦思对策时,恰巧这天她在院中遇见了从外归来的陆望。近日的瘟疫爆发得很快,闹得人心惶惶,陆望也在外奔波,为此忙碌。有时看着陆望愁眉紧锁的样子,她也插不上话,心里也是焦急。此时,忽然见他心情不错,与三娘和贺怀远有说有笑地从外走来。
何不直接找陆望?她心里猛然冒出这个念头。既然三娘不大愿意把她安插到陆望身边服侍他,那她只能靠自己争取了。她下定决心,便开口向陆望请安,进而提出了去祭祀祈福的请求。
当时,她明显看到众人脸上的惊讶表情。其实,别说是他们惊讶,连飞花自己也是在那一刻猛然冒出的念头。在陆府这段时间,陆望总是对她冷冷的。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倒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想当初,色艺双绝的飞花在饶府可是被众人明珠一般捧着。男人看着她时,那种垂涎欲滴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巨贾,都对她的美色毫无抵抗力。这也是饶弥午看中飞花,把她送到明国公府的重要原因。
她原来以为,自己会成为陆望的侍妾,甚至侧妃也是有可能的。没想到,刚到府的第一天,就像垃圾一般,被扫进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小院。
还是靠自己使了点钱财,再加上贺怀远的周旋说情,自己才能脱离那个小院,来到内院服侍。然而,也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小婢而已!
在车厢里,她打了个小小的盹。这个陆望,那长长的剑眉,峭直的鼻梁,抿着的嘴唇,以及清冷的眼神,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这张脸让她愤恨,在梦里她恨不得把他的脸抓烂,然而尖利的指甲刚碰触到他的鼻尖,她似乎又有点舍不得。
梦里的他猛然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幽深的眼睛让她似乎堕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她犹豫了,停住了手。饶弥午咆哮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你怎么不下手!”猛然间,她惊醒过来,背上一身冷汗。
她睁开眼睛,有些虚弱地靠在车厢壁上。三娘正看着她,带着几许玩味的眼神。“怎么了?做噩梦了?”三娘轻声问她,似乎很想探究一下她梦中的景况。
“哦,不是,只是有些困倦了。”她略微坐直身子,捋了捋头发,轻声说道,“让三娘见笑了。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又许久没有出门了。马车一颠,我便有些不习惯了。”
三娘微微一笑,说道,“听闻你在饶大人府上也是出挑的,是见过世面的。你看我们府上,比饶大人府上如何?”
飞花立刻警惕起来,说道,“我既然到了明国公府,便是府上的人。我们府上,自然是飞花的安身立命之所。至于饶大人府上,是飞花的出身所在,对我也有栽培之恩。”
“好一个栽培之恩。”三娘笑道,“你可真是个玲珑心肝。你看我们大人如何?”
飞花心里一惊,似乎又回到了梦中的场景。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像千岛之湖,让她迷茫,也让她神往,不由地想去探寻那里面的秘密。而当她想要跃入那潭湖水,又担心自己会溺毙在湖底。
她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大人是明国公府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