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兄妹的遭遇,也是过早失去了双亲,流离失所,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京都。结果一个被迫成为贵族府邸的歌舞伎,一个则被惨无人道地阉割,最后被弃置在荒野之中的寝庙中。
如果没有遇到陆望,他们永远只能天各一方,不知彼此的下落,而各自在苦难中挣扎度日。飞花兄妹的遭遇,比起陆望来,又是更为不堪了。陆望心中起伏不已,轻声叹道,“平生遭际实堪伤,须知世上苦人多。”
听见陆望脱口而出的感慨,飞花听懂了其中的深意,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多谢大人怜爱。我们兄妹如果没有遇见大人,那就是永远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苦苦挣扎了,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陆望并不居功,而是说道,“苦了你们了。要知道,自救者,天救之。是你们救了自己,我自己一个刚好出现的机缘而已。”
飞花歪着头,似乎觉得陆望太谦逊了。陆望正色说道,“飞花,如果你不是还心存良善,毅然弃暗投明,怎么会得到我们的帮助?你一心为大局着想,及时把冉冉的情报告诉了我,让我们掌握了饶弥午的密探网,用琥珀与赤月交换,得到了出境令箭,帮你们回乡。”
一切的一切,都有前因后果。一个善念,带来了一连串的结果。命运之轮启动,一环扣一环,推动着那个最初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向好的结局发展。
此时,梁天成也似乎心有所感,低声说道,“这世上的事真是难以设想,似乎冥冥间自有天定。就比如当时我被赶出魏王府,也是一个意外。”
“哦?什么意外?”陆望颇感兴趣,向梁天成问道。
梁天成叹了一口气,回忆起往事。“那时,我被送到魏王府,给刘义豫伺候起居。饶士诠那时,也是让我做探子,监视刘义豫的行动的。”
陆望冷笑道,“他连自己的主子刘义豫都不放心,要安插眼线监视!”
“是啊!他谁也不相信。对刘义豫,也是有意刺探动静,防止别人在刘义豫面前说他坏话,争夺恩宠。我小心伺候,刘义豫那时对我也还算满意。如果不出意外,我会一直待在刘义豫身旁。那也不会有机缘来到皇陵寝庙,与妹妹意外碰面。更不会有机会跳出火坑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从这方面来说,被刘义豫赶出来反而是件好事,最终成就了我。虽然中间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但却等来了一个苦尽甘来的现在。否则,只能在宫里孤独老死了。”
有时世事真是难以预料。陆望也点点头,问道,“既然你伺候地不错,刘义豫为什么突然将你赶出来?”
“这一点,我现在也弄不明白。”梁天成皱着眉头,说道,“有一天,我给刘义豫端洗脚水。在伺候他洗脚的时候,他顺口问起我的家乡。我说家里在桃源县。他忽然面色大变,勃然大怒,一脚把脚盆踢翻,把我踹倒在地。后来,他让家丁把我痛打一顿,我的脚打瘸了,就赶出来了。”
桃源县?陆望心里隐隐浮现出一句诗,桃杏望春风。这个地名,似乎与父亲留给自己的遗诗有些关联,都带有一个“桃”字。而那次陪同刘义豫去清风观,刘义豫见到温若兰头上的杏花,也是脸色大变,几乎精神失常。
桃杏皆是世人喜爱之物。而这个皇帝,似乎对桃杏都有异乎寻常的敏感与厌恶。刘义豫为什么对杏花如此憎恶,而对一个带“桃”的地名也如此敏感呢?陆望正想着,车子停了下来,皇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