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饶弥午的引荐之下,冯禄平生第一次踏进了皇宫。走近幽深的大殿,他双腿有些发抖,心脏狂跳。短短一月之内,他这个边境的走私小贩,居然鲤鱼跳龙门,见到了饶相爷。现在,他居然要面见天颜,去见大夏皇帝刘义豫。
强行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他走进了重重帐幔之后,对着蟠龙宝座,插葱似地拜了下去。“臣,冯禄,面见圣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义豫眯着眼睛,盯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这个猥琐男子,威严地问道,“起来吧。听说,你有话要对朕说?”
冯禄一骨碌爬起来,垂着手,恭敬地说道,“陛下,小民要告密。”
“你要告谁呀?”刘义豫慢条斯理地问道,端起了一个茶碗,缓缓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其实,他心里有数。饶弥午引荐冯禄,说是饶弥午大婚之日失踪的飞花,另有玄机,很有可能与西蜀有关。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位置。而西蜀,就是目前他最大的敌人。只要能得到权力,就算把自己的国家和百姓出卖给狄人,也无所谓。任何威胁到他的权力的人,都必须无情地清除。
在这一点上,饶士诠倒是与他气味相投。他们都有共同的名字,叫做权力动物。
“小民,要告的人,就是明国公陆望。”冯禄抬起头,偷偷看着刘义豫的脸色,大声说道。荣华富贵,在此一举。他豁出去了。
听到陆望的名字,刘义豫突然停下手来,把茶盏放在桌上,面上一紧,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你知道,诬告重臣是什么后果吗?”
冯禄仗着有饶士诠父子撑腰,看了他们一眼,昂首挺胸,大声说道,“小民有真凭实据,绝不敢诬告。”
“把你的凭据拿出来。”刘义豫神色冷然,盯着冯禄,等着他拿出证据。到现在为止,他对陆望仍然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饶士诠引荐这个冯禄,来向他告密。他虽然有一定的兴趣,但也不十分相信。他猜测饶士诠的用意,大概是与陆望争宠,想要扳倒他,尽量攀扯,并不一定就是陆望有问题。所以,他需要证据,实打实的证据。
“陛下,我知道那个逃走的飞花,藏在哪儿。”冯禄自信地说道,“飞花是西蜀的密探,我看见她在失踪的那天深夜,到了钦州,通过关卡,去了西蜀。最近,她又潜回了京都。陆望把她藏了起来。跟飞花接头的人,就是陆望。他也是西蜀在大夏的奸细。”
听到西蜀奸细这个词,刘义豫坐直了身体,眼神阴鸷,沉声说道,“她现在藏在哪儿?”
冯禄大声说道,“皇陵寝庙。”
刘义豫一听,脸都胀红了,冲站在一旁的饶氏父子吼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饶士诠,你们就弄了个这么不着四六的东西,还敢带来见我!”
皇陵寝庙,那是什么地方!摆放着大夏皇族的牌位,是进行祭祀的皇族家庙。而这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冯禄,居然敢在这儿信口雌黄,说什么飞花躲在皇陵寝庙。刘义豫不仅不相信,而且还颇为生气。
“陛下,只要您派兵前去搜查,就知道真假了。冯禄绝不敢欺瞒陛下!”冯禄着急了,大声分辩道,“而且,我还知道在皇陵寝庙,与陆望派来的人接头的人,就是马公公!”
马公公?刘义豫眯着眼睛,想起了这个人。马公公原来是先皇宫中的掌事太监,后来被派去服侍懿妃。懿妃过世后,他就被刘义谦打发到了皇陵寝庙。而懿妃,就是现在流亡西蜀的二皇子刘允中的生母。如果是他与西蜀的人接头,那还真有可能。
“如果,最后找不到飞花呢?”刘义豫的语气很危险。欺骗大夏皇帝,可是付出严重的后果的。冯禄信口开河,说飞花藏在皇陵寝庙,那就要为这句话承担后果。
皇陵寝庙不是普通的地方。皇帝如果一旦真的派兵搜查皇陵寝庙,却空手而返,那惊动皇族先灵的罪过,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能够盖过去的。
“陛下,小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冯禄急切地表态。富贵险中求。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就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饶士诠把他推出来,让他出头告密,成为反陆先锋。那他就必须完成自己的角色。不成功,便成仁。未来的锦绣前程,似乎在向他招手。而且,被冲昏了头脑的冯禄,对自己的发现与推理都十分自信,认定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
“好!”刘义豫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说道,“那我就看在饶士诠面上,相信你一次。如果没有在皇陵寝庙找到飞花,我就要你的脑袋,向皇族先灵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