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正是崔如意。他穿着一身便服,披着黑貂大氅,内里紫色的水貂袍子,戴着厚实的狐皮帽子,缓缓走进了偏殿。
看见殿内空无一人,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家伙还没有来。”环顾四周,他绕着塑像走了一圈,仰视着庄严的圣像。回到塑像前,他冷笑道,“这些泥胎木塑,只是些不会说话的玩偶,居然还有天下这么多人跪拜,真是愚不可及。有谁亲眼见到他们显灵?”
在他冷酷的心里,没有什么是可以值得依靠的。世间的善男信女所跪拜祈祷的,正是他不屑一顾的东西。
他暗暗想道,如果能保佑我升官发财,荣华富贵,那我信一信倒也罢了。可是这些世间的僧道们,只是一个劲地劝人向善,说有因果报应。我何曾见到过什么轮回报应!若是亲眼见了,那我才相信这一套说辞。
反正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权位,怎么会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眼里!看着菩萨庄严的面容,他心里也无半点惧怕。
倚墙等待了一阵子,门外响起了一长三短的敲门声。崔如意面有喜色,连忙从里面取下门栓,打开门,让来人进入殿中。锁上了门,他回头一看,倒有些愣住了。
来人虽然也是一副西域人的相貌,高鼻深目,一脸大胡子,穿着西域长袍,但却明显不是曾经与他数次交易的那个西域商人。
“你是谁?”崔如意警惕地后退几步,死死盯着那个陌生的西域人。在这么秘密的地点交易,怎么还会有陌生人得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塑像里观察的刘义谦看清来人的相貌,也大吃一惊。崔如意怎么会跑到这个偏僻的殿宇里,来见一个西域人呢?他皱着眉头,等着倾听他们的谈话。
那个西域人走近崔如意,将崔如意逼得又倒退了几步。两人正好站在塑像里的了望孔前面,让里面的三人看得一清二楚。
西域人耸耸肩,对崔如意比手划脚地用西域话说了一通。崔如意冷冷地说道,“我不懂你们那边的话。”
听到他的回答,西域人无奈地咕哝了几句,只好改以生硬的夏话,说道,“我是来和你交易的。”
交易?崔如意十分警惕,并未对别人提起过此事,听到这个陌生的西域人说出交易两个字,瞪着眼睛,凶巴巴地说道,“什么交易?”
看崔如意似乎在装傻,那个西域人一脸愕然,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盒子,向崔如意扬了扬。一看到装乌摩叶的盒子,崔如意的表情缓和下来,但仍然并未完全信任这个陌生人。他撇了撇嘴,有些恼怒地问道,“他呢?约好了在这里,为什么不来?”
“崔大人,”那个西域人抹了抹嘴唇,正色说道,“他本来是要今天过来和你交易的。可是,出了事情,他来不了这里了。”
“什么事情?”崔如意紧张地问道。他与西域商人是绝对机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觉得格外可疑。
西域人貌似有些不耐烦,挠了挠头,一脸痛惜地说道,“我们国家那里内部传来了消息,他妻子过世了,现在家里面乱成一团。几个孩子为了争产大打出手,几乎要闹出人命来。所以,他要紧急赶回国内,去处理家里的纠纷。再晚回去一步,恐怕要分家了。”
“哦?”崔如意皱起眉头,问道,“你们西域人家里,也有这种事?听说你们出来经商的很多,为什么不带着家眷一起出来呢?”
那西域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崔大人,一言难尽呐。这种事,到处都有。我也算走南闯北,见的多了。只要是为了钱,家里闹得四分五裂的也有,反目成仇的也有,互相攻击的也有。人心都是一样的。至于家眷,像我们这种四处经商的,很少呆在身边。”
“带在身边,不是可以帮你们做生意吗?带着妻子,还可以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崔如意眨眨眼,眼睛里闪出狡黠的光芒。这个人虽然一副西域人的模样打扮,也不可掉以轻心。
似乎并未留意崔如意的表情,那个西域人冷冷地说道,“崔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卖的这种东西,在国内是违禁品。可以说,我们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这样的境地,连自己都有可能自身难保,怎么还能带家眷出来,跟我们一起冒险呢!”
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四处游荡的不法商人的真心话。崔如意也知道,自己买的这种乌摩叶,其实是属于违禁品,在他们国内也不能公开出售。所以这些商人才游荡到异国,秘密兜售。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西域人,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同伴。”那个西域人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