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起,应是两人相继趺坐入榻。
李成轩先问道:“行李收拾得如何?”
“都妥当了,月儿的也收拾好了。”
“明日我皇姐派人来接?”
“据说如此。”萧忆也把握不清,“一切都听长公主的安排。”
李成轩遂不再作声。
室内突然一片沉默。
西岭月有些好奇,便将头稍稍抬高,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内看去,就看见李成轩那个惯常的动作——食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西岭月大着胆子继续往上看,发现李成轩衣冠整齐、神色如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至少,应该没受阿度之死的影响。
她这才稍感放心,转目去看萧忆,见他也是没什么表情。
这两个男人在做什么?打腹语吗?怎么都不说话?
她刚在心里嘀咕完,就听到李成轩再次开口:“关于西岭……你打算怎么办?”怎么突然说起自己了?西岭月忙将耳朵贴近细听。
萧忆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提起此事,模棱两可地道:“月儿刚刚认了父母,说是舍不得家父,让我们陪她住一阵子。”
“然后呢?”李成轩沉声再问。
“然后?”萧忆重复了一遍,意味不明。
李成轩没有迂回:“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彼此倾心。”
“王爷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娶了西岭。”
萧忆猛然抬头。
李成轩直视着他:“至于你和淄青的婚事,我可以替你解决。”
“王爷真是关心月儿。”萧忆淡淡一笑。
李成轩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我与她相识一场,如今又成了……舅甥,自然要为她着想。”他索性把话说开,“你应该清楚,以西岭今时今日的身份,李忘真都比不上,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除非我出面。”
这次轮到萧忆僵硬不语。
李成轩也是点到即止,不愿多言,起身送客:“你回去想想吧,她年纪不小了,我不想看她为你蹉跎下去。”
“王爷可真是个好舅舅。”萧忆亦起身,语气微嘲。
两个男人之间暗涌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敌意。
正当气氛趋于窒闷之时,萧忆又突然开口:“我与月儿的事,还是不劳王爷费心了。”
李成轩俊目微眯,略感不满,正要再说一句,此时却听“咣当”一声,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西岭月秀眉冷目地站在门外。
萧忆见人微讶:“月儿?!”
李成轩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薄唇复又抿紧。
西岭月一腔怒火夹带着委屈,连门槛都没跨进来,只冷笑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就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
萧忆忙解释道:“不是的,月儿,我们是……”
“这是玩蹴鞠吗?我被你们踢来踢去?!”西岭月狠狠咬牙,视线从萧忆面上掠过,落定在李成轩的面容之上,却见他仍旧紧抿双唇,没有半句交代。
她见状更是恼怒,忍不住讽刺:“这才当了几天舅舅,就来操心外甥女的婚事,不嫌太早了吗?”
她这句话说得太过犀利,李成轩终于抬起头看她,双目隐隐带着赤红。
他一定是没休息好——这是西岭月的第一反应,旋即她又暗自嗤嘲,嘲笑自己有如此闲心。她死死盯着李成轩,想等到他的一句解释,然而没有,什么都没,他连一个歉意的表情也吝啬给予!
西岭月视线渐渐模糊,眼眸被泪意盈满,喉头哽咽,几乎无法说出话来。可她还是抢自压抑着、忍耐着,不想让自己如此丢脸,唯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泄露了她此时难以克制的情绪。
而李成轩仍旧没有一句解释,西岭月也不想再等了,怒极反笑:“你们两个听着,我这辈子就算嫁不出去,也不劳你们操心!绝不!”
言罢她一抹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哭着转头跑了出去。
“月儿!”身后亟亟传来一声呼唤,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个人从来不会如此喊她,他只称呼她“西岭”,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也不肯说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是萧忆在追她,她只有跑得更急、更快,才能避开那些难堪和愤怒,避开一切!
“月儿!”终于,在她即将跑过照壁之时,萧忆追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伤势还没痊愈,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