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闻言眯起俊目,渐露寒光。
然而田季安太过激动,根本毫无察觉,摊开双手再道:“要人,我魏博兵强马壮;要钱,成德赋税第一;要战马,卢龙直通关外!再加上王爷您血统纯正、名正言顺,我们何愁拿不下整个大唐!”
“拿下整个大唐?”李成轩径自冷笑,“然后我变成傀儡皇帝,放权于你们?”
这一次,田季安竟然沉默一瞬,否认道:“不,我们田家只要后位。”
“哦?”李成轩显然不信。
但田季安没有继续解释,只道:“我心里明白,忘言姿色有限,性情沉闷,并非王爷心仪之人。我也可以保证,只要您让忘言做皇后,立她的子嗣为储君,我们绝不干涉您宠妃纳妾。”
李成轩薄唇紧抿,没有接话。
田季安见他始终不动摇,又转头望了门外一眼,意有所指:“同为男人,王爷的心思我也明白。如今郭县主已卷入萧家父子的阴谋之中,性命堪忧,王爷若想救她,只此一法。难道您忍心看她终日躲躲藏藏,蒙受这冤屈?”
提起西岭月的处境,李成轩的面上终是闪过一缕忧色。
见此情形,田季安更加确定了他的心意,再劝道:“王爷与郭县主情投意合,若是被宗法束缚着,难免可惜。只要王爷愿意,我可以伪造她死去的假象,再收她做义妹。来日您荣登大宝,立忘言为后,她为贵妃,娥皇女英岂不美哉?”
“娥皇女英,皆出于田氏一门?”李成轩薄唇微哂,“田仆射打的好算盘。”
“我是为了王爷着想。”
“若我不应呢?”
“那下官只好将县主交给朝廷发落了。”田季安森然笑道。
李成轩与之对视,目光更加冷冽。
“兄长!”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竟是田忘言。
她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起身,发丝披垂、中衣贴身,顾不得梳妆换洗,仅披了一件银丝斗篷在身上。
“您与王爷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她边说边走进屋内,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道,“兄长,我不想嫁。”
“你怎么来了?”田季安呵斥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退下!”
“不!”田忘言语气坚决,“兄长,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对王爷……无意。”
“无意?”田季安面露疑惑,“王爷的气质风采皆于人上,你说你无意?忘言,你可瞒不过我。”
田忘言忍不住望了李成轩一眼,才道:“是,我的确对王爷有些好感。可那是出于色相,王爷俊美无双,天下女子见了都会脸红心跳。可……若要我将终身托付于他,我并不愿意。”
“这门亲事,当初你自己是答应了的。”田季安蹙眉。
田忘言面色微红,直言道:“当时我不知内情,以为自己嫁的只是个闲散王爷,我自然答应。可如今……出了这等事,王爷又有了心上人,您难道让我去抢人家姻缘,做个前途未卜、自欺欺人的皇后吗?”
“你胡说什么!”田季安低声斥责。
“兄长,您忘了母亲是如何教导我们的?魏博一旦异动,形同谋反,无论胜败,咱们可都是遗臭万年啊!”
“忘言!”田季安听到此处已是勃然大怒,“你越来越放肆了,退下!”
然而田忘言毫无所惧:“我知道您对母亲有怨,可您别忘了,要不是她在众多兄长里选中了您,您根本坐不上今天这位置!”
“啪”的一声,田季安终于按捺不住,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田忘言捂住火辣辣的左颊,一味垂泪,不再言语。
她口中所指的“母亲”,是代宗之女、德宗之妹嘉诚公主,按辈分是李成轩的姑祖母。当年魏博割据,风头正劲,皇室却在安史之乱后异常衰微,已无力再去和藩镇抗争。于是,德宗皇帝便将妹妹嘉诚公主嫁来魏博,以求用联姻的方式稳住田家。
而嘉诚公主也不负皇恩,嫁来魏博之后极力压制夫君的异动,使魏博太平了数十年。只可惜她没有亲生子女,于是便从诸多庶子之中挑了田季安亲自抚养,更助他登上世子之位,继承节度使之职。
田忘言也因为胞兄之故见喜于嫡母,被她养在膝下,自幼耳濡目染,如今言谈修养、身份地位更在其他姐妹之上。可以说,是嘉诚公主改变了田季安、田忘言兄妹二人的命运。
而嘉诚公主在世时,田季安也侍奉至孝,对嫡母言听计从,更许诺在位期间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