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火光让西岭月受了惊,她下意识地转身,就看到狭窄的石室尽头站着一个白衣身影,清瘦颀长,挺拔卓立,左手背于身后,是萧忆惯常的一种站姿,一如既往。
明灭的烛火洒在他天人一般的俊颜之上,他高挺的鼻梁投射出浓重的阴影,显得他整个人阴沉无比。
多么矛盾的气质!他光风霁月,清淡出尘,同时又雷厉阴鸷,眉聚风云。
“月儿,”他淡淡开口,“我说过要你独自来见我。”
西岭月强自按捺住心慌,质问道:“你把王爷怎么了?”
“这么关心他?”萧忆勾出一抹讽笑。
西岭月有些怵他,朱唇紧抿,神色防备。
萧忆则缓慢地上前一步:“父亲要见他。”
义父要见李成轩?难道是要谈判?那么他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吧。想到此处,西岭月心下稍安,轻轻松了口气。
萧忆被她的反应所刺痛,眸色更深:“你真的爱上他了。”
西岭月将后背紧贴着石门,没有回应。
见她默认,萧忆声音渐紧:“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你只会爱我一个。”
“我原本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骗我。”她黯然反驳。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在了萧忆心头,他忍不住解释:“我有苦衷……我被父亲利用了。幼年时,父亲就告诉过我‘康兴殿下’的存在,他说我们萧家世代效忠殿下,教导我要秉承家风……十几年的耳提面命,我作为独子只能接受。为了这份责任,我接受了最严苛的训练。当然,你不知道,父亲说你不是萧家人,让我瞒着你。于是,我白日照常读书习字,入夜之后再随师父习武,骑马、射箭、短刀、暗器……风雨无阻。再后来你坠马受伤,父亲便以此为借口,让我开始学医用毒。”萧忆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十几年的艰辛历程,却出人意料地平静。
然后他的情绪才逐渐有了起伏:“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你喜欢黏着我,父亲也从不阻止。我数次问起,父亲说你我迟早都会成亲,不需计较男女之防。当时我很开心,也很苦恼,因为我在训练中经常受伤,还要分心学医,能陪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不让你发现,我和父亲绞尽脑汁瞒着你,有时受了伤便去外头养一阵子,你却一直以为我是在外游历行医。”萧忆说到此处,面上也流露出温情之色,“那段日子虽苦,但我甘之如饴。”
随着他的话语,西岭月也回想起了过往的岁月。萧忆确实很忙,能陪她的时间并不多,学医之后更是十天半月见不到他一次。而她当时也在学习打理生意,忙碌之下竟从未怀疑过其中的原因,只当他是家中独子,义父望子成龙,对他要求严苛,却没想到他曾经过得如此辛苦。
“那李忘真呢?刘辟造反呢?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萧忆微微自嘲,“在你去镇海之前,我和你一样被蒙在鼓里,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问过父亲,为何康兴殿下没有帮我们,为何他从不露面!”回想起当时艰难的处境,萧忆的眼眸已变得赤红,“你知道父亲怎么说?他说一切都在殿下掌握之中。”
“我当时相信了,我以为和淄青的婚事一定会作罢,因为殿下会帮我们。我甚至想过父亲出狱之后就结束锦绣庄,我们一起去塞外隐居!”
“可我从没想过,康兴殿下竟然是你。”最后这一句,他说得痛苦而无奈。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父亲为他起表字“既明”,时刻提醒他要效忠康兴殿下,却从没告诉过他,萧家的主人竟是个女子,是他青梅竹马、最心爱的义妹!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心中一片绝望。
犹记得去年西岭月留书出走,说要去寻找李忘真,他当时正从淄青返回西川,错过了与她见面的机会,待返家之后得知此事,他已急得快要发疯,当即就要启程去找她!
可父亲却拦住了他,把一切真相告知。他这才晓得,就连西岭月去镇海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父亲刻意透露李忘真的行踪,激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成轩即将带着郭仲霆抵达镇海!
父亲算准了双方都会去李锜府里,他是想借此机会制造偶遇,让西岭月冒名顶替长公主的女儿,去长安和郭家认亲!然后,他们便能借机攀上郭家,再借由郭家拉拢朝中大臣,潜移默化之中利用他们,策反他们。
当局面稳定下来之后,父亲会去和郭家摊牌,正式寻求合作。到时郭家已经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