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声响,农夫不由自主的向两旁散开,一个穿着锦衣的家伙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此人瞧着有不惑之年,步履沉稳,嘴角的胡须与两鬓发梢打理的井井有条,满脸含笑,一双肥硕的手掌向众人拱了拱,挺着肚子活像一尊泥佛。
来人打扮与这些农夫很是不同,身后还跟了四个家丁,显然身份不同寻常,程野路上便注意到,村子西头有几处宅子,很是抢眼,大抵住着些权贵。
“里正。”
果然,众人低头行礼,向后退了退,起初的喧闹声也转瞬消失。马钧愣了下,皱着眉头犹豫半天,还是与众人一同行礼。
“里正大人。”
来人笑容可掬,两眼眯成一道缝儿,瞧着马钧弯腰行礼的架势,赶忙上前扶了扶,“使不得,使不得,士子是读书人,怎能给老夫行礼,真是折煞老朽了。”
马钧抬起头,脸上神色毫无变化,反倒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咬咬牙,缓声道:“里正大人……”
话刚说了两句,里正却已然在他臂膀上拍了拍,很是热情道:“马钧啊,你这一走半个来月,想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有什么事咱日后再说,不如先到府上休息一番,洗漱洗漱。瞧这一身行头也是好些日子没换洗了,如此风尘仆仆的,当真辛苦,咱作为里正,瞧着自是过意不去,士子是做学问的,哪能受的这罪,想到士子一路风尘的样子,老朽日夜难眠,寝食不安,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马钧抬起头,嘴角动了动,正声道:“多,多谢里正大人的关心,如,如此就不麻,麻烦里正大人了,敢问……”
“士子不必客气”里正两只胖手搓了搓,“刚好还有些旧事和士子讨教一番,府里已备好了酒菜,劳烦士子再多走几步,移步府上,咱家也好叙叙旧,这老话怎么说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年纪大了,许多事还要仰仗士子指导一二,还望士子赏光。”
马钧充耳不闻,忽的提气喊了声:“里正大,大人,敢问吴家嫂子去哪了?”
这一声底气十足,在场的都吓了一跳,里正身后一个跟班立时站出来,指着马钧嚷起来:“马结巴,别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里正大人摆宴,你小子给脸不要脸,讨打是吧。”
眼瞅着要动手,里正却咳嗽了声,摆手将上前的小厮唤下来,佯怒道:“怎么跟士子说话呢,有辱斯文,还不快和士子道歉。”
那小厮冲马钧拱拱手,什么也没说,一双贼眼写满嘲弄。
马钧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瞧着眼前的里正,丝毫没有退让的颜色,里正终是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你是问吴周氏啊,几天前已经上吊自缢,死了。”
什么?
马钧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一个人不过半月光景,怎么就死了?他紧了紧拳头,却听身旁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娘,娘,我娘呢?”
继而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放开我,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虎子挣扎着挣脱核儿老爹的手掌,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里跑,“娘,虎子回来了,娘,虎子回来了,你不要虎子了么,娘,你出来啊……”
虎子冲进屋里,又跑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核儿老爹赶忙跑过去,将孩子抱起来,虎子趴在老人怀里,终于“哇”的一下哭出来,哭声中满是委屈。
“我娘死了,我娘死了,虎子没娘了……”
孩子的哭声让许多人抹起眼泪,此时里正却收起笑容,很是平静道:“都散了吧,眼见就到了交租的日子,这田里的地可耽误不得,都散了吧。”
四个小厮嚷嚷着开始赶人,马钧却站着一动不动,他双拳紧握,两眼死死盯着里正,似是要喷出火来。
“吴,吴家嫂子已经将地抵,抵给你们,怎的还要取人性命?”
这小厮见马钧赖着不走,又出言不逊,想着替主子出口恶气,便揪起袖子恶狠狠的冲将上来,里正却眉眼一挑,止住那人行动,似笑非笑的道:“想来士子是误会了,那吴周氏还欠着府里十石粮食,咱家又怎会和一个妇人过不去,自从士子走后,那吴周氏整日里哭哭啼啼,大抵是念儿心切,这才一时想不开,士子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里正义正言辞,那话语听到马钧耳里却是如此讽刺,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颤抖的指着对方,怒不可遏道:“你……我……真是欺人太甚!”
说话间他转身捡起核儿老爹丢在地上的锄头,想也不想,劈头盖脸往里正身上砸下来。
这一下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