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娃子是村里的猎户,长得五大三粗,传言他曾经凭一人一犬杀死了山里的一头黑熊,当然这话只是他一人说的,并没有谁亲眼所见,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村里最强壮的猎户。
“三娃子,又去山里猎熊去了?”田娃子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村里人都喜欢叫他三娃子,每当背着柴刀与祖传的长弓出门的时候,路过的村民都喜欢和他开玩笑。
这时候他多半都是爽朗的大笑几声,再抓一抓两腮的胡子,一挺胸,“是啊,这山里的熊瞎子怕是都让我打完了。”
今日的田娃子却只是勉强笑笑,没有回嘴,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失了魂的样子,他的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下,似乎下一刻就会跌倒。
“三娃子,你这是咋了,莫非家里的婆姨昨晚太厉害,连路都走不动了。”
田娃子也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似乎一觉醒来就感觉浑身乏力,脑袋昏昏涨涨的,疼得厉害,手脚、腰腿也都隐隐犯痛,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嘴巴已经不听使唤,尚未吐出半个字,人已经栽倒下去。
田娃子是被人搀扶回家里的,当他的婆姨冬梅见到自家夫君如此败相时,急的差点哭出来,田娃子努力挤出几个字,“我难受的厉害,快去找陶员吏。”
陶翁几乎是被哭哭啼啼的冬梅架过来,老员吏气喘吁吁的,面上有些不高兴,“田家婆娘,放开说话,放开说话,老朽都让你拽散了。”
冬梅与田娃子一样,是个粗人,平日里能说会道的,脾气却是和男子一般,笑起来宛若饮水的牛,大家都说三娃子这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家,冬梅却要叉着腰叫上两句,这叫野猪遇上熊瞎子,看对眼了,惹得大伙一阵笑。
“大人,大人,你快瞧瞧,我家三娃子这是咋了,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咋就这样了?”冬梅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却掩饰不住满脸的焦急。
陶翁瞧了眼榻上躺着的田娃子,避开田家婆姨的纠缠,走了过去。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陶翁顺势抓过对方的手臂,号了号,低头闭眼询问道。
田娃子眼睛有些歪斜,说话已经不利索了,每吐一个字似乎都要耽搁半天,“员吏大人,我觉得自己说话很困难,好像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浑身也使不上气力,就像被谁打了一顿。”
“可是有头痛?”陶翁问道。
田娃子点点头,陶翁沉吟道:“邪中于络,肌肤不仁。邪方入卫,气不得运,故皮肤不仁。邪中于经,即重不胜。邪中于腑,即不识人。入腑必归于胃,热蒸津液,结为痰涎,胃气壅逆,故不识人。邪中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沫。诸脏受邪至盛,必入其心而乱其神明,则舌纵难言,廉泉开而流涎沫矣。”
冬梅听得急了,忙问道:“大人,到底是啥病?”
“偏枯之症。”
陶翁整理了衣袖,也不再过多解释,淡淡的道:“老朽开个方子,你一会儿让人到府上取药,不过这病急不得,需要静养。”
说罢陶翁便离开了,晚些时候,冬梅煎了一大碗药汤扶着田娃子喝了,只是到下午的时候,田娃子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是更加严重了。
几个乡里乡亲的听说田娃子病了,都过来瞧瞧,看有什么能够帮衬的,只是当他们见到躺在榻上已经行动不便的田娃子,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几乎没有人相信平日里比牛还健壮的猎户怎的忽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听冬梅说陶员吏已经来过了,也开了方子,只是并没有见好。
田娃子起初还能说些话,后来便整个人都僵硬了,瞧着像是一块儿晒干的腊肉,他的脸色尤其难看,嘴角僵持成向下的月牙,苦笑中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村民们都说田娃子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好找人驱驱邪。
这么一说,冬梅想起一件事,前几日,田娃子到山里打猎,那天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他瞧见山林间有一只白毛狐狸,那畜生似也不怕人,正蹲在一块儿石头上眯着眼睛四下打望,日头照在它的身上,雪白的皮毛油光范亮。
田娃子做了一辈子的猎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洁净的白毛狐狸,于是见猎心喜,想着将这白毛皮带到城里,准能换个好价钱。他取下背上的长弓,蹑手蹑脚的向那畜生靠近,凭着多年打猎的经验,狐狸向来是最狡猾的猎物,没有十拿九稳的手段,绝不轻易放箭。
那狐狸站在石头之上,昂首挺胸,山风吹过,林间草木“沙沙”作响,那白色的毛皮宛若田里的麦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