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与马钧商议,决定在自家的那块儿田里挖几条水渠,这样既可以有效的保存水资源,又方便水资源的平均分配,还能节省灌溉的人力成本,一举多得。
不过马钧的这块儿劣田与别家的挨着,这水渠的事还需和人家商量一下,如此才好拟定详细方案。
马钧知道附近的地是村里的猎户田娃子家的,两家偶有交情,不过来往不多,瞧瞧时间还早,便打算先上门知会一声。
临入院子的时候,马钧便听说田娃子冲撞狐仙的事,他有几分怀疑,可来到院子里时正巧瞧见匆匆赶来的刘婆子以及一脸焦急的田家嫂子,便知一定生了什么事,来不及多想,便又折回去告予程野。
程野听闻了马钧关于田娃子的描述,眉头紧蹙,也没多说什么,便急急往田娃子家走。
“这人是谁呀?”
马钧引着程野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众乡亲议论纷纷,许多人还不曾在村里见过这个忽然造访的后生。
“好像是与马钧一同回村的。”有人还记得在吴家嫂子的院里见过这人。
“陶员吏和刘婆子都无能为力的事,这后生能有什么法子?”
“我记得了,那日在核儿老爹家里,就是这后生口出狂言,得罪了陶员吏,连累了虎子,到现在陶员吏也不愿再进核儿老爹的门,他若真有本事,虎子就不会还是那副样子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程野隐隐约约的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忍不住笑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马钧一脸认真,他简单和冬梅行了个礼,直言道:“田家嫂子,撞仙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怎么能信,还是赶紧让老师瞧瞧,三哥到底犯了什么病,也好对症下药。”
冬梅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此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村里最好的医师来瞧过了,不顶事,大家说是冲撞了仙家,刘婆子也请来了,却还是这般模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冬梅茫然的瞧着马钧,又看看刘婆子,后者佝偻着背,走到马钧面前,用手里的树枝指着对方,面有愠色,“马家小子,你咋这么不懂事呐,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见过,用不着你这黄毛小子出来教训人。三娃子的事你也知道,那样子是犯病么,你让大家说说,那是何病,陶员吏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在这里指指点点,再这样胡言乱语,惹恼了仙家,那不是祸害了三娃子的婆姨。”
马钧被指着鼻子训斥半天,脸色涨得通红,他不善言辞,终了只蹦出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
“少说那些没用的。”刘婆子来了脾气,“你一个读书郎不去朝堂问事,反倒和一个老婆子逞能耐,端的是好本事啊,你倒是让大伙说说,首孝悌,次谨言,就是这么做人的啊,真是辱没了夫子学问。”
马钧明知对方说的全无道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索性不再理会刘婆子,拉着程野往里屋走,“老师,咱们先给三哥瞧病。”
刘婆子见马钧馁了气,顿时有些得意,不过终究是年岁大了,脚步跟不上,她赶忙冲愣在那里的冬梅喊了声,“田家婆姨,发什么愣啊,别让他们进去,惹恼了仙家,你就不怕再遭报应么?”
这一说,冬梅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将自己挡在门口,马钧又是急了,“田家嫂子,我们是给三哥瞧病,你怎么能拦着啊。”
冬梅脸色有些犹豫,多半还带着一丝歉意,只是终究信了刘婆子的话,她有些无奈道:“马家兄弟,你三哥他……可刘婆子说……”
“田家嫂子,不能犹豫了,咱们等得了,三哥却耗不起啊。”马钧还在苦心相劝。
程野瞧着这闹剧一般的戏码,内心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了新的看法。不同于里正与员吏这样有权势与身份的人,像刘婆子这样大字识不得几个的神婆也能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仔细想想,这又在情理之中。
这个时代对于事物的认知还处于简单的因果关系,大多数人以经验主义的方式开始建立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体系,并以此来指导实践,长者将经验口传于年轻人,当经验出现无法解释的现象时,便会自然而然的将其归类于另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鬼神,巫这种与鬼神沟通的职业也就应运而生了。
从感性认知到理性认知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历史不是幻灯片,无法直接从天人授书跳到自然科学的数学原理。
这让程野意识到,扫盲的路任重而道远。
“田家嫂子,我有一事相问”程野没有理会旁人,诚心向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