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放下手里的书简,将笔架在案上,然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般舒适惬意了。
马钧刚刚离开不久,水转翻车的设计方案也被他一同带走,如今这个年轻人已经彻底沉迷在机械设计的精巧结构中。
“公子,喝茶。”
阿姊将沏好的茶放到程野面前,后者浅酌一口,又摇摇头笑道:“阿姊,这些事我自己可以来的。”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沏茶倒水的事还是让阿姊代劳吧。”
这里是止水先生的斋室,自从那件事之后,这里就空了出来,程野倒是挺喜欢此处的清净,平日里无事时就待在这里喝茶。
由于斋室与陶翁的宅子挨着,他计划将两处打通,作为日常办公与休息的地方。
程野搬进来时,阿姊也跟着进来了,无论是斋室还是宅子,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程野的一日三餐也都有小姑娘负责,程野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不管怎么劝,小姑娘十分固执,甚至表面上点头答应,转头又是我行我素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渐渐地,程野反倒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每当程野伏在案头写东西的时候,小姑娘就静静地坐在边上,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研好磨,然后一声不吭的守在那里。
如今阿姊已经识了不少字,又跟在程野身边耳濡目染,倒是懂了许多道理,她知道疾病并不是邪魔入体,也不是老天爷的惩罚,在合理的医治方法下,许多病都是能够治愈的。
虎子现在也已经渐渐恢复健康,在冬梅嫂子的照顾下,田娃子也已经能够下地走动,这些村里人看来几乎是奇迹的事情都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就连冬梅也说,若是以前,她打死也不相信这些事情。
“公子,程公子。”屋外有人低声唤着,程野抬起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却是葛青。
此时的止水先生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他的身形有些消瘦,不过面色看起来红润多了,眼神间也透露着满满的感激。
半个月前,程野对葛青进行了强制戒断,那时的葛青披头散发,浑身干瘦如材,每日都会痛苦到拿头撞墙,他记得几年前被陶翁所骗,误食寿春膏后就是这般痛苦,从此便失去了自由身。
他知道自己被迫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他想过逃跑,可是一想起药性发作时的痛苦,他就忍不住退缩了。
他依然记得眼前的这个后生将自己绑在榻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为一丁点寿春膏哀求却无动于衷,任由自己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可是当自己满身是汗的缓过来的时候,他又适时的端上一碗热粥。
如此挣扎了半个月,他竟然渐渐克服了药性的发作,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现在的葛青就住在隔壁的宅子里,安心的接受程野的自然戒断法,闲下来时也帮着阿姊姑娘打理家务。
“止水,进来说话。”程野招招手,“可是出什么事了?”
葛青往里迈了几步,拱拱手道:“公子,里正的夫人来府上,说是要见你。”
孟家蔡氏,堂堂里正夫人怎么会跑到自己住处,这似乎不合礼数,听葛青的话对方似乎有些急事,他沉吟片刻,起身随葛青出了斋室。
在厅堂见到里正的夫人,那妇人瞧着很是年轻,与平日里在地里务农的农家子女比起来多了些许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却也少了平易近人的风度。
孟夫人本家是山阳县蔡氏,算不上名门,却也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她跟随这孟牛儿嫁到这穷乡僻壤来家里多少是有些怨言的,只是女儿一意孤行,磨破了嘴皮子却也拦不住,只好由着她了。
说起来孟牛儿年轻时多亏了自家夫人出谋划策,这才在瓦窑村坐稳了里正的位置,只不过这路走的并不正。
程野出现的时候,这个妇人着实打量了半天,他原本以为村里妇孺皆知的程医师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却没想到眼下见了分明是个嘴上无毛的后生。
“你就是程医师?”妇人将信将疑,他觉得这人更像是医师门下的弟子。
“小生程野,见过里正夫人。”程野听说了不少关于里正之前的恶行,似乎这位夫人也出了不少点子,他实在不想理会这类人是否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所以直接问了,“不知夫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孟夫人皱了皱眉,看得出来她有些不满眼前这人的态度,换了平时指不定又是一通责罚,不过,此时她终究是叹了口气,问道:“听说程医师医术高明,有妙手回天的本事,麻烦随我去趟府上,帮里正大人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