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中年人闻言停了下来,他转身看了眼程野,见对方不过二十岁上下,留着吴越人的短发,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
他向两个听讯进来的兵士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候在一旁,然后嗤笑道:“哪里来的野猴子,这么不懂规矩,连太医监都不放在眼里。”
程野上前一步,说道:“在下哪里说得不对么?”他心中气急,也顾不得驳人面子,“在下与这女娃进来后你问也不问,瞧也不瞧,也不管是否真被感染,是否真的患病,一句话就把我们二人扔进隔离营,这女娃只是染了风寒,那些将士不懂,你身为太医监的医师也看不出来么?”
程野之所以生气,全在于太医监的态度,他没有与那些官差大动干戈是因为抓人本就是他们的职责,然而本该是救人的太医监却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怎能不让人寒心。
“在下更是身无病恙,你便这样将我们二人送进隔离营,敢问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程野看着那人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越发来气,自己运气好,有系统帮助,很多事能化险为夷,可是这些村民呢?他们一生耕耘在这片土地上,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再加上战争与饥荒,多数人活着已是上天的恩赐,可是那些本该救人的医师却在别人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狠狠地推了一把。
身为医师,不求医术多么高明,本事多么显赫,最起码的仁心不能丢吧?
随便不负责任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把别人推向深渊,这样的人还敢自称医师,对于程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站在面前的别说只是太医监一个小小的医师,就是太医令亲自来了,程野一样会破口大骂。
医师?你配么?
“放肆!”那中年人见程野态度不善,出口更是有辱太医监,厉声喝道:“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这般大言不惭,查与不查,怎么查,何时查,太医监自有主张,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半吊子指指点点,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又是这般推诿的借口,程野忍不住笑出声来,能把玩忽职守说得这般危言耸听,这帮吃粮不管事的医师们在这方面倒是得心应手。
当年先帝设立太医令,下设太医监,本是为了鼓励天下医师,以治病救人为己任,造福天下百姓,拯救茫茫苍生。
现如今的太医监却成了踏入朝堂的登云梯,许多医师踏破铁鞋也要在太医监挂名,图的不是明善进德,不是修身养性,而是太医监名头下的滚滚红利。
太医监尚且如此,又如何约束逐名求利的世人。
“胡说八道!”
程野懒得再争辩什么,这样的人永远只会抬头仰望那些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却从来不会去关注脚下的花花草草。
论打官腔的本事,程野是望尘莫及的。
“小小年纪,不知学好,也不知爹娘有没有教过你,如何为人,如何为臣?”那人以为自己一番话唬住了程野,于是说话越发不客气起来,嘴上的面巾也被甩的飞舞起来。
“在下是太医监的医师,是朝堂记录在册的,此次前来赈灾也是山阳县亲自指派,小子,瞧你年纪轻轻,我便教你个乖,你这般说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说到朝堂的耳中,定然制你一个扰乱朝纲的大不敬之罪。”
嚯,好大一顶帽子!
此时程野已然没有先前的怒意,看着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太医监医师,程野只感到无比凄凉。若是这次前来食粟村的皆是这般尸位素餐的家伙,就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这个村子的命运。
程野无奈的叹了口气,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权利的游戏面前,程野这样的小角色也只能发发牢骚,骂骂人,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只是却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他将小女娃拉到身前,摸摸她的脑袋,说道:“这位太医监的医师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个医师,我适才已经查看过,这女娃确实只是得了风寒,麻烦大人再复查一下,若是属实,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迁怒于这个小娃,让人将她送回去与其母团聚。”
那人一听程野语气软了下来,立时又得意许多,他故意探着身子瞅了程野两眼,很是夸张的道:“小兄弟,你也是个医师,恕在下眼拙,没有瞧出来。”
那人呵呵笑着,随即道:“敢问小兄弟与何人学医?”语气中不乏嘲笑的成分。
“自学。”程野淡淡的道,他想为小女娃求得一次机会,他答应过女娃的母亲,平安将其送回去,隔离营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