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熊跑的是满头大汗,牢门打开,他看也不看里面的人,而是与那狱卒一同候在门外,不多时,甬道内又响起脚步声,步伐很快。
随着人影不断拉长,一个穿了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子。
牢内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瞪着眼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唯有程野只是先愣了下,此后看到进来的两个女子,心里有了些眉目。
只是他没想到,她们竟然请来了县丞邱子仲。
杜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到邱子仲走了过来,赶紧陪着笑,指了指牢房里头,“大人,那,那……少年郎就在……就在里面。”
他说话有些磕巴,显然是吓得够呛,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何自己在街上随手抓来的一个少年竟然给自己惹来这般麻烦。
县丞邱子仲、王家大小姐,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偏偏都跑来找自己要人,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生吞了自己。
杜熊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这个少年如此麻烦,当初就不该帮高家丫鬟小碟那个忙,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为了一个丫鬟,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及山阳县的王家,日后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劳驾山阳县这般大权大势之人亲自来牢里接他。
邱子仲一脸怒容,他狠狠地瞪了杜熊一眼,一甩袖子,竟低着头要往牢内钻去,这一下可把一旁候着的杜熊与狱卒吓坏了,堂堂县丞大人,若是在自己的面前出了差池,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人,不可啊,大人,望你慎重而行。”
两人赶紧将邱子仲拦下来,虽然明知这样做很可能得罪了县丞大人的脾气,可是总比掉脑袋要好吧。
邱子仲见二人出来阻拦,更是眉头大皱,怒气难消,大手一挥,嚷道:“给某家滚一边去,回头再收拾你们。”
说着他已经钻进牢内,重重的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这两个姑娘报信,我都不知道救了食粟村的神医,竟然在本人管辖的山阳县城被人抓了,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杜熊闻言,错愕的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在山阳县朝堂当值的生涯算是完了。
邱子仲瞧见坐在那里的程野,赶紧上前一步,叹了口气,苦笑道:“程小神医,老夫管教不严,唉,让你受苦了。”
程野没想到邱子仲会亲自来牢里接自己,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手在身上蹭了蹭,急急行礼道:“邱大人严重了,小生一介庶民,能让大人如此青睐,实在是愧不敢当。”
一位当朝县丞,又是一名长辈,能放下身份做到如此地步,程野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牢内其他的犯人得知进来的是山阳县的县丞大人,赶紧跪在地上,低着头,心里更加钦佩程兄弟的能耐,竟然与县丞大人有这般关系,不过他们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程兄弟是如何攀上这层关系的。
不过他们皆听到了连县丞大人都称呼程野为程小神医,更加笃定程野说不定真是某位仙子下凡,来帮助灾年里的百姓排忧解难来了。
邱子仲瞧着程野穿着亵衣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单薄,亵衣上满是污渍,头上还插着没有扒拉干净的干草,又想起月前在食粟村隔离营中的情景,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终是如慈父般拍了拍程野。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说着转身离开牢房,看也不看跌坐在那里满脸担忧的杜熊,往外走去。
程野见邱子仲离开,自然不敢耽搁,也跟了出来,一出牢门,等在那里的阿姊赶紧迎了上去,王小妹也往过走了几步,程野瞧着二人皆是担忧的样子,展头笑了笑,指了指邱子仲的背影,示意她们出去再说。
大步跨出狱所,迎头是明媚的阳光,程野依旧穿着那件脏兮兮的亵衣,蓬头垢面的站在那里,仰着头,双手支在额前,看了看远处阳光普照的大地,真暖和啊。
他的那件布衫与鞋子都留在了牢内,并没有拿出来,不管那些人之前犯了什么错,因何进来,相识一场就是缘分,留个纪念吧。
外面停了两架马车,程野如今穿成这样,自然不方便见人,他打算先回王府梳洗一番,再到县丞大人的府上拜谢,刚好有事也要与县丞大人商议。
奈何县丞邱子仲执意让程野与自己回府,自打他得知程野被自家的巡街抓到大牢里来,便生了一肚子气,如今余怒未消,连牵马的车夫都不敢往这里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