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动活塞式风箱已经实验成功,高炉的建造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工匠们都有些兴奋,这个由木匠、泥瓦匠、铁匠以及普通劳工联合搭建的新型冶金设备将在这个寒冬投入生产。
与此同时,剩下的工匠们又在做另一件事,根据公子的要求,他们在制作一种被称为工作台的东西,其中包括台虎钳、手锤、手锯、錾子、锉刀、手摇钻、铰孔工具,以及各种量具等等。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工具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公子告诉他们,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可以造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同时,镗床等水力车床也在研发阶段。
工匠们的干劲十足,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瞧瞧公子口中神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老于头便是其中之一。
老于头是个世代相传的铁匠,他的老伴、儿子、儿媳相继病死,后来家里又遭了灾,便随大家一起逃了出来。
每当说起这些事,老于头都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看的很开,又是一副大咧咧的性子,他觉得凡事都不要太执着,活得开心是件很难得的事情,死亡或许才是永久的安逸。
所以对于老伴、子女的死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伤心,顺其自然就好了,在他看来,与其将精力浪费在痛苦的事情上,还不如想想开心的事情,人生苦短,哪经得起如此浪费。
老于头喜欢打铁,便一身心的做着这样的事情,听闻公子在打铁方面有一些新奇的想法,高兴的几日都没睡觉。
当然,他的这般想法也让很多人不理解,甚至不认同,同屋的一些工友没事的时候就会与他理论一番,他也不与人针锋相对,就是摆明了观点,打开天窗说亮话。
慢慢的,在休息的时候,一些人就会与老于头围在一起扯皮,这个看似老实的老铁匠总是语出惊人,口中常常冒出一些民间的荤段子,这里的大都是粗人,也管不了是不是有辱斯文,大伙围坐在一起,总是嘻嘻哈哈乐个不停。
午时放饭的时候,工匠们端着大大小小的陶碗,几人聚在一起,打一些粥回来,再添一碟小菜,席地而坐,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碗里的美食。
若是搁在往日,这样的事可不会发生,雇主们哪能容忍工匠们这样闲坐在这里,不过公子常说饭后运动容易得一种叫“胃下垂”的病,所以给他们留了一些休息的时间。
老于头身边总会围上许多人,他从村里的工匠那里听了许多程野的事情,再从他嘴里讲出来时总是惟妙惟肖,大伙也乐意听他说这些故事。
与隔壁那个叫叶子的后生不同,老于头经历丰富,虽然都是粗糙的语言,不过他总能说的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偶尔穿插的荤段子,年轻一些的听了都会面色发红,年长的听了也会会心一笑,这倒成了午饭时工匠们最期待的一件事。
“老于头,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就不怕遭报应啊,要知道,亵渎神灵是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有人听了老于头讲了一个狐仙的段子,故意这样说道,当然,那人只是玩笑话,他一边这样指责,一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狐仙的故事是许多人都喜欢听的,毕竟里面皆是一些男男女女的缠绵悱恻的事情,再从老于头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尽管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段子,这些工匠们还是百听不厌。
“遭劳什子报应。”老于头满不在乎的笑笑,完全没有当回事,他瞧了大伙一眼,呵呵乐道:“我那口子是病死的,我儿子、儿媳也是病死的,我家里人早就死光了,还能遭什么报应,真有报应,这世道还能如此?”
老于头有些愤愤不平,每当说起这事,他的音量总会提高几分,不过撑不了半刻,他又会呵呵笑起来,继续自己口中狐仙的故事。
“……却说那青丘狐化为一个妙龄女子,别看她已然百岁高龄,说话却犹如婴孩儿一般,这日,城里来了一位穷困潦倒的书生,无处安住,便跻身在一间破庙之中……”
众人捧着粥碗,喝上一口,便慢慢听老于头讲故事,听着听着,一些人便下意识的吞咽口水,也不知是粥的味道吸引人,还是老于头的故事更馋人。
老于头一手捧着粥,一手在身前比划,他总是坐在一个较高的位置,讲到关键的时候,便会将碗里的粥喝掉,慢慢的吞咽,围观的听众正在兴头上,忽的戛然而止,也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有时候忍不住大骂几句,老于头却依旧不急不缓的咽了口里的粥,呵呵乐上好一阵。
“老于头,你可别笑了,赶紧说完,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