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看着远去的郑屠户,心中像哽了一块儿石头一样,不知道什么滋味,看着那个男人眉头舒展,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他摇摇头,走进医馆。
那药童气鼓鼓的,嘟着嘴,也是半晌没有说话,见自家先生进去了,这才一跺脚也跟了进去。
冯远回到医馆后一直有些神魂不宁的,瞧了几个病人,便叹了口气,退到后堂,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背着手走来走去,一边走,又是一阵叹息。
药童端着茶水进去,瞧见冯远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先生还在为刚才的事操心呐,照小童看,那人不过是故弄玄虚,没什么大本事,糊弄一些没见识的人而已,先生是能人,何必与那样的人一般见识呢?”
冯远摇摇头,先不说那少年的手段如何,单是将那背疽割下来的事便是极为凶险的,他身为医师,自然知道其中的危险,可是今日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病患走投无路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虽然不是经过自己之手,自己也多加劝阻,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思前想后,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人命关天,我却束手无策,也不知那郑屠户如何了,早知道便让他在医馆里待些日子,或许事情也就不会如此了。”
冯远还是有些不甘心,老师常说他过于仁慈,身为医师,生死之事自当全然相告,切莫有所保留,医者治天地之顽疾,自当公允,不可瞒而不报,不可歪曲事实。冯远却是有些暗自后悔,不该将真相一下告诉给郑屠户,如此突然,谁能受得了,为了活命,只能铤而走险。
药童沏了杯茶,端给冯远,说道:“先生这是说得哪里话,你劝也劝了,该说得也都说了,人家不听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咱还能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不成?”
他呼了口气,就是觉得先生想的太多了,有些杞人忧天,见冯远神色黯然,没有说话,便又说道:“这生死有命,先生,咱们医馆救得了将死之人,却救不了想死之人,人家闷着头往火坑里跳,咱也拦不住啊。”
话是这番话,理也是这个道理,冯远有时候也觉得,这个小童很多事看的比自己还要明白,不过也正是瞧得太明白了,他才觉得小童还不适合出诊,问诊之事自然要精明一些,方能没有疏漏,不过处事还是难得糊涂的好,否则便太过于冷漠了。
冯远接过小童递过来的茶碗,轻轻地喝了一口,缓了缓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童,你要记得,咱们是开医馆的,见惯了生死,却不可淡漠了生死,先帝设立医官,便是想着造福一方百姓,咱身在其中,便要时刻记得这个责任。”
药童乖巧的点点头,他最佩服自家先生的便是这一点,也一直以先生为目标,见冯远眉头未展,想了想,他说道:“先生,若是你实在担心那郑屠户,不若小童便跑一趟,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也好让先生安心。”
这话倒是让冯远很是赞同,与其在这里思前想后,不若亲自去瞧瞧,也好看看那少年到底做了什么,刚才他就一直很奇怪,那少年说是要帮那郑屠户割了背上的肉疙瘩,说的如此轻巧,却想不通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尤其是车厢内寂静无声,种种迹象表明,那少年做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了,过去瞧瞧便好了,有什么事一看便知道了。”冯远心中想着,面上也不由得点点头。
那药童瞧见了,脸色一僵,立时说道:“先生,你不会打算自己亲自过去吧,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现在街上都是议论此事的,你若是在那屠户家一露面,很多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冯远闻言,立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现在许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虽然大都是出于好奇心,给茶余饭后找一些谈资罢了,可是他身为青云医馆的坐堂,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跑到郑屠户家里,任谁都会想歪了。
青云医馆瞧不好的病人,被一个少年郎救了,然后医馆的坐堂便跑到人家家里,这是要做什么?威胁当事人?还是觊觎人家的医术?无论是哪个,只要被人瞧见了,说出去,无论真假,都会有损医馆的名声。
冯远自然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可是不亲眼瞧上一瞧,心里终归是没有底,这件事便一直哽在那里,怕是许久都放不下了。药童似乎也瞧出了自家先生的想法,他叹了口气,说道:“先生,要不这样,小童先过去瞧瞧,看看情况,等时辰晚一些了,街上的人少一些,咱再过去一趟,如此先生也就能安心了。”
小童跟在先生身边这么多年,也是最理解冯远的,与一脸严肃的师爷秦融不同,冯远为人处世都要柔和许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