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责,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脚下撒了一地的金铢,都是刚刚在斗鸡中赢来的,周围围了许多人,一脸惶恐的看着这里,一架马车疾驰而过,王越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当心”,便瞧见人已经飞了出去。
地上的少年一动不动,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王越发疯一样的冲过去,将地上的少年抱起来,他记得公子说过,探探鼻息,听听心跳,可以大体判断一个人的死活,他照做了,没有鼻息,心跳也几乎是听不到,他不停地喊着公子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是了,心脏复苏,人工呼吸,他想起公子给医馆的每个人都做过培训,告诉他们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这样做可能救一个人的命。他喊叫着公子的名字,不断的击打公子的胸膛,一口一口的给公子送气,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公子的手臂耷拉在地上,已经没了生还的迹象。
王越背起程野,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冲进最近的一家医馆,几乎是在向那个医师祈求,“救救我家公子,医师,救救我家公子。”他跪在地上,再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形象,哭得像是一个娘们儿。
医师被吓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查看了少年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伤痕,也没有出血的地方,医师有些疑惑,王越赶忙说是公子被车撞了,怎么也叫不醒,医师把了脉,脉象全无,只得摇摇头,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
王越几乎是勃然大怒,他一拳打在那个医师身上,那个医师直接跌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几个当值的药童活计瞧见了,刚想上前说理,却瞧见王越双眼通红,怒目圆瞪,仿佛是一尊杀神,他们竟吓得无人上前,任由王越离开。
王越背着程野一家一家医馆的问,都是同样的答案,公子死了,他进一家,跪一家,出一家,打一家,几乎是得罪了整条街的医馆,手上都见了血印子,少年的手上没有气力,在背上打滑,他就抱起少年,像是疯子一样,跑遍了半个平原县城。
当所有的医师告诉他同一个答案的时候,他绝望了,也害怕了,他与阿菜四处流浪,每日都要饿肚子的时候,他没有这般绝望,他手握屠刀,砍了那个不仁不义的狗官的时候,没有这般害怕,可是现在,他如临深渊般绝望,如履薄冰般恐惧。
周围都是欢笑的声音,大家都在庆祝上元节的到来,隔着几条街,还能听到孩子们嚷着要去看傀儡戏,几人结伴要在斗鸡比赛中杀个痛快,沿街的叫卖声,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王越却感觉内心比这寒日还要凛冽。
他抱着程野,缓缓地走在大街上,路过的行人都投来异样的眼神,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些奇怪,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睡着的男人,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不觉得羞耻么?
龙阳之好的事大家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癖好,一般人也不会过问,不过像这样这般明目张胆的,还是第一回见。
有人想要上前问问情况,也有人想要过去劝说一下注意形象,可是当他们看到王越那双要噬人的眼神时,都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有风吹过,他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王越停了下来,“咕咚”一下跪在地上,看着怀里毫无生气的程野,仰头嘶喊起来,声音中的悲鸣便是路过的人也忍不住侧目,这下他们都瞧见了,怀里的那个少年不是睡着了,而是整个人都软踏踏的摊在那里,不用说也都明白了,这个少年死了,死在这个冬日里,看样子,大抵是病死的。
死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战争、疾病、天灾时刻都在夺走人们的生命,几乎家家都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正因为此,大伙也都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也会更加珍惜身边的每个人,此时看到街上的这个景象,皆是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叹着气离开了,所有人都明白,与前方欢庆的景象相比,这里的情景才更加真实,因为真实,所以可叹。
“为什么,我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
王越后悔极了,一拳一拳的打在地上,痛苦的喊叫着,他为自己的失职感到痛心疾首,他觉得自己若不是因为贪玩,帮着公子去斗鸡那里下注,这样的事便不会发生,他当时如果就在公子的身边,一定能赶在马车撞过来的时候及时推开公子,他如果……
可是他知道,没有如果,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就发生在自己面前,他眼睁睁的瞧着公子被车撞飞了却无能为力。
“我为何这样贪玩,为何不记得自己的职责,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