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望面色如常,说话时却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拨云坊的身份,就是想让对方知道,有些事情不方便在这里说起,不过日后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于公望在乎的不是医馆中的一个医师,也不是医馆的生意,而是看不惯这样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有些鄙夷,便是医考的魁首又如何,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这才一见面,于公望对于孙有才已经没有好脸色,若不是身在张神医的府邸,他可能便要直接质问了,从他的医馆抢人,连声招呼都不打,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于医师,久仰大名,在下前些日子也去拜访过城中的拨云坊,只可惜于医师有事外出了,不曾相见,今日倒是有缘,能认识于、颜两位医师,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孙有福神情自若,说话时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与许多市井气息浓重的市侩之人不同,他说话时皆是娓娓道来,颇有些张神医的神韵。
颜路也是谦虚一番,来的路上他还对于这个忽然冒出的医考魁首有诸多猜测,此时见到此人这样谦逊有礼,倒是印象不错,不过瞧于公望一副凝神皱眉的样子,又是有些奇怪,这于老头怎的又发起脾气来了。
于公望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好在无论是颜路,还是坐在那里笑呵呵的张神医,对于于公望的性子都很了解,知道他是一个执拗之人,脾气在城内也是出了名的差,便也只是摇头笑笑,对于于公望的这般态度也是一笑而过。
张神医还向孙有福特别介绍了一番程野,不过程野终究是一个少年,那孙有福也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对于程野并没有多说什么。
孙有福之前似乎正在与张神医商议什么事情,因为这几人的到访才打断了,一番寒暄介绍之后,张神医看着大伙说道:“孙医师,在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刚才与老夫谈起的事情,不妨再说一遍,老夫有些糊涂了。”
张神医摇头苦笑一下,他上了年纪,不记事了,这来来回回一番折腾,似乎是有些忘了刚才说起的话题,他知道颜路与于公望来拜访自己是所为何事,不过他们是自己的弟子,这些事情可以稍后再说,眼前之人可是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张神医确实是有些糊涂了,他哑然失笑,然后咽了口气,“他们是我的弟子,对于行医之事也有自己的建树,正好帮我这个糊涂的老头子参详一下,省的糊里糊涂的闹出笑话。”
张神医自嘲一下,引得众人都跟着笑一笑,张神医的魅力也在于此,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不足,便是记性不好这件事,也常常自己拿出来调侃一番。
孙有才不以为意,看着张神医也是笑了起来,显然与张神医所言之事并不是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也就不再客气,看着众人说了起来,“如今天下纷乱,百姓疾苦,正是我等行医之人大行其道之时,天下医馆众多,医师更是不计其数,却互有偏见,虽然面上一团和气,实际却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孙有才缓缓说道,说起这些话时,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神情很是遗憾,着实是心念苍生,只是有心无力,程野倒是很赞同这个说法,若是天下医师精诚团结,将自己的经验都分享出来,总结成败,而不是敝帚自珍,便不会如现在这般进展缓慢,千百年来迟迟不曾有所改变。
一个体系的行成,绝不是互有隔阂,如今的医道各种事情都是模棱两可,连一个完善的体系都不曾浮出水面,甚至依然与行巫之事千丝万缕,实在是现下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脱不了干系。
程野知道,长此以往,任何学科都会偏离原有的轨道,在一条不相干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是谁都不想看到,却又已经发生的事情。张神医显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些担忧,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尽力将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人,互不吝啬自己的手艺被人抢去,若真能为他人所用,倒是心满意足了。
所以程野倒是对于这个孙有福的说法很感兴趣,若是有机会将天下医师的经验汇聚在一起,便如同文艺复兴时期一般,互相讨论,形成学术将是迟早的事情,对于医学的发展也将旷日持久。
这是程野所希望看到的事情,既然有人提出来了,他自然是打心底支持,看得出来,张神医对于此事也格外上心。
不过颜路闻言还是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于公望更是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孙有福,程野不禁有些好笑,这两个老头是怎么回事,怎的心事重重的,不会是对这个医考的魁首有什么意见吧。
程野已经从张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