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是朝堂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多是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或是因命案而死的,不过在这样的乱世,尸横遍野,饿殍满地,义庄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傍晚时分,一条长满杂草的小道上,一老一少两个人影缓缓的从这里走过,少年手中拎着一个白纱灯笼,将身影照的影影倬倬,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院,那里便是山阳县的义庄。
“程医师,前面便是义庄了,那个被害的信使的尸身就在那里,不过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尸身都烂的不成样子,已经臭了,真的还有法子让他开口么?”
走在这里的一老一少正是邱子仲与程野,二人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县令张云生,同意他们进行验尸,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声张,所以张云生告诫他们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趁着傍晚的时候再过来。
看得出来,张云生显然是不相信程野所说的那些话的,只不过是做一个顺水人情,人反正已经死了,他们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只要别节外生枝便成。
于是二人约好了时辰,趁着夜色来到这里,邱子仲是山阳县县丞,自然清楚义庄的位置,义庄自然也不可能安置在城中,毕竟是停放尸体的地方,各种禁忌且不说,尸体往往被拉来后便无人料理了,用不了几日便会臭的不成样子,这些尸体基本也不会有人出面认领,所以大都是裹上一层草席,便不闻不问了,时日久了,隔着墙面都能闻到扑鼻的异味。
“邱大人,小生不是说过么,死人也是会说话的,而且还不会撒谎,大人无须担心,小生自有办法。”
程野看着有些担忧的邱子仲,笑了笑,说实在的,虽然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有着无比坚定的科学态度,不过若是一个人走这样的夜路,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好在身边还有一个人相陪,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到了义庄跟前。
邱子仲也想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并非是信口开河,早在上次见面时关于廷掾赵岩身亡的案子,便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那个时候赵岩的家人并没有同意这件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样说来,或许这个少年真有让死人开口的能力。
可是邱子仲又实在是无法相信,一个已经腐烂的尸体,又是如何开口的,或许正是这样的好奇,才让这个县丞大人大晚上的跟着这个少年来到义庄。
程野其实并不知道这次验尸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距离发现那个信使的尸体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时值夏日,天气转暖,尸身怕是早已腐烂的不成样子,即便是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已经随着时间消磨殆尽了,程野只能尽力而为,努力寻找一些残存的线索,至于那些线索对王家来说是有利的,还是更加证明了王家的罪行,就不得而知了。
程野只是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随着历史的变迁,验尸向来都是侦办案件过程中最有利的刑侦手段之一,往往在很多时候都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尤其是还原案发的过程,了解作案的手段,判别死因等,都是至关重要的。
看守义庄的是一个孤寡老头,有些驼背,无儿无女,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愿意做这样的活计,毕竟常年与死人打交道,可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邱子仲唤了一声,院门微微敞开,却是无人回应,这倒是也不足为奇,并非是那个老头玩忽职守,多半是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睡觉去了,毕竟没有哪个贼人会对满院子的尸体感兴趣,难道还能有人盗尸不成?
推门而出,立时便是一股刺鼻的气息,邱子仲早有准备,递给程野一个面巾,围在口鼻之间,放眼瞧去,院子里有些杂乱,地上横七竖八的扔了许多草席,分不清哪些是那个老头用来睡觉的,哪些是用来裹着那些尸体的。
程野蹙了蹙眉头,怪不得那个老头没有睡在院子里,面对这样的味道,怕是想睡也睡不着吧。
义庄并不算大,存放尸体的木屋已经有些破破烂烂,一边的木梁已经歪斜,门柱也布满裂纹,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显然这个义庄年代已久,只不过资金有限,无人修缮罢了。
木屋的门窗皆是东倒西歪,里面一片漆黑,邱子仲点了一个火把,走在最前面,程野拎着烛火,紧紧的跟在后面,固然义庄内的尸体其实并不多,随着尸体的腐烂,最终这些尸身都会暴尸荒野,只不过停放的尸体久了,便有股挥之不去的恶臭,就像是常常泡茶的茶壶,生了茶渍,便是倒上清水,也有茶香溢出。
地上铺了许多木板和草席,被拉来的尸体便会随意的放在上面,若不是因为那个信使的尸身关系到一个重大的案子,怕是也不知道被丢放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