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下面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程野并不陌生,正是昔日瓦窑村的员吏陶翁,之前便隐约得到一些消息,陶翁出现在山阳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陶翁赶着鸭子进了院子,让程野稍候一会儿,待到将那群鸭子送进竹栅栏里面,这才从后院走出来,将身上的蓑衣随手挂在一旁的竹竿上,让后从屋内拿出一个红泥炉子,放在院子当中的石台上。
陶翁闲庭信步的张罗着,又取了一些茶壶茶碗,这才在那个石台跟前坐下来,程野接过茶碗,不由得笑了笑,这茶碗是最粗糙的陶碗,茶壶也是随手捏制的泥壶,看来这陶翁还真在这里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陶翁换了一身灰布道袍,与他在瓦窑村时的打扮相差无二,见到程野丝毫没有生疏的意思,一边烧茶,一边与程野闲谈起来。
“程医师,瓦窑村一别,许久未见,真想不到,昔日那个村里的小医师已经成了如今的小神医,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陶翁丝毫没有因为昔日瓦窑村的那些所作所为而有所愧疚,更别提刺伤里正,勾结山匪,反倒是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竟然面色平静的与程野叙旧。
程野多看了眼前的老者几眼,也知晓大老远将自己请来这个草庐瞧病的并非是什么久病难愈的患者,而是眼前的这个陶员吏,说起来,他与这个陶员吏可谓是几次交手,皆是有惊无险。
先是在瓦窑村的时候揭穿了陶翁寿春膏的事情,以至于陶翁临死反扑,绑架了里正,又引来了山匪,险些毁了村子,之后又在工业园收留的灾民当中安插眼线,企图破坏工业园的建设,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酿成恶果。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程野知道了陶翁回到山阳县的事情,不过至此以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程野也就不再过问了,不过陶翁的事情他却时刻放在心上,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很让人在意,这个老者身上藏了许多秘密,更让人无法介怀的还是他口中的药老,陶翁或许只是一个马前卒。
程野一直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目的又是如何?
在这里见到这个老者,程野还是有些意外的,他看了眼那个草庐,笑道:“陶员吏真是好雅兴啊,昔日一别,依旧是这般仙风道骨,只是不知陶员吏是求的什么仙,问的什么道?”
两人都是颇有意味的问话,这样一堆冤家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饮茶,旁人瞧见了,当真是以为二人是什么莫逆之交,丝毫不会让人想到曾经痛下杀手的事情。
“老朽不过是习惯了这样的恬静,不惜吵闹罢了,至于求仙问道那样虚无缥缈的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年纪大了,也分得清什么事黄粱一梦。”
陶翁用一个小木棒在红泥炉子上的茶壶上敲了两下,看着程野笑道:“倒是程医师是否明白,老朽请你来此是何目的?”
程野倒是喜欢陶翁的看门见山,没有拖泥带水,倒是让他省事不少,省得自己旁敲侧击了,便也是直言道:“怕不是为了瞧病吧?”
陶翁摇摇头,又是点点头,“程医师瞧病的本事,老朽也是如雷贯耳,说实在的,区区一个种痘坊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听闻程医师的种痘坊是为了防治痘疮,若是如此,当真是足以名留青史了。”
看得出来,这个隐居山林的陶员吏对于程野的一举一动很是了解,似乎不出门,便可知晓青州城的大事小事。
陶翁说这些话的时候,并非是完全的客套,对于程野的这些成绩,这个曾经的太医监员吏还是极为赞赏的,甚至还有些推崇。
不过他终究了摇了摇头,又是说道:“程医师,老朽便直说了吧,依着小友的本事,想要在这天下闯出一番名头却也不难,只要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好医师,莫要多管闲事,老朽可以保证,日后程医师的名字定然会名扬天下。”
说话间,炉子中的茶壶已经开始冒泡,陶翁抓起手边的一团麻布,将茶壶取下来,慢条斯理的倒了两盏茶,顿时院子中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程野自然是听出了陶翁话里有话,有一丝拉拢的意思,又有些威胁的意味,义庄尸检的时候,大部分样本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便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放火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可不相信那场大火只是一个偶然。
如今眼前的老者又说出这番话,他岂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看得出来,自己的一些做法挡住了某些人的路,他们坐不住了,终于开始露面了。
程野心中的想法越发清亮,他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