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蜿蜒的暗红色,从远处瞧去,就像是不断前行的蚂蚁,这支三千余人的队伍从陈县一路走到这里,着实已经人困马乏,再加上头顶上的烈日,动一动便是汗流浃背,从将士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他们只剩下机械式的执行命令。
一匹疾马从队伍的侧面疾驰而过,马背上的男子一脸冷峻,背上背着一面小旗,旗子上面绣着一个“赵”字,常年奔走沙场的人都知道,这是陈县赵都尉的队伍。
“都尉有令,再疾行一个时辰,都尉有令,再疾行一个时辰……”
随着传令官悠长的声音,整个队伍又快了几分,不过背地里还是传出一些唉声叹气,据说他们这次出来是攻打山阳县叛军的,这样的理由已经没有新鲜感,每次出征,都是为了平叛,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陈县并非是人口重城,甚至都算不上一个郡县,这里最初建起来只是作为一个前哨,算是一个专供行军部队落脚的驿站,直到战事平缓的那些年,留守在此处的官兵在这里安家落户,这才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城池。
由于土地贫瘠,资源短缺,陈县一直都是依靠以战养民的生活,靠为朝堂打仗掠夺来的资源过活,所以陈县民风彪悍,让周围的几个郡县都比较畏惧,直到后来战事平缓,陈县又做起了贩卖毛皮的生意,人民的生活才算好过一些。
陈县不需要征兵,只要到了年纪,任何男性随时都会拉上战场,哪怕是连刀枪都没有摸过的毛头小子,只要是朝堂有令,便要义不容辞的充军入伍,便是此时,队伍中依然能见到一些满脸疲惫,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脸稚嫩的年轻人。
陈县没有县令,也没有其他的官职,所有事宜都是都尉大人一人说了算,说到底,这里只是一个废弃的屯兵之地,不过至始至终还保持着昔日的行政风格。
对于队伍中的许多人而言,山阳县是什么地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或许与陈县类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城池,这样的地方天底下要多少有多少,估计一闭眼便又有几个不声不响的便消失了。
他们都不知道山阳县倒是犯了什么罪过,也不关心,甚至还有些庆幸,按着往日的经验,但凡是这样的小城池,一旦攻打下来,无需占领,更不需留守,只要和朝堂汇报一下,剩下的事情全凭自己处理。
想到这些,身心疲惫的将士不由得舒缓了一些,赵都尉向来都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只要能攻破城池,粮食也好,女人也好,能抢多少算多少,都是自己的。
一个时辰之后,队伍渐渐地慢了下来,一个骑马的将领拉了拉缰绳,将戴在头上的面盔取下来,伸手抹了一把汗水,泛着油光的汗珠滴答到胸襟上,染湿了一片,他望着前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皮袋子,狠狠地灌了口水,仰头喝了一个痛快。
身后队伍中的几个人下意识的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又是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脑袋上的日头,再看向眼前的将领时,那人已经将皮袋子中的水喝了个干净,随手将空空如也的皮袋子扔给身下牵马之人。
那人一牵缰绳,调转马头,向着队伍中间而来,簇拥在队伍中的是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眼神中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些凌厉,似乎随时都会吃人一样。
骑马而来的将领在此人面前拉住缰绳,拱手道:“都尉大人,前面已经是山阳县境内了,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三日便能入城,如今天气炎热,人困马乏,弟兄们也已经连续走了数日,前面有一处林子,大人,不若让大家在阴凉地歇歇脚,等天色晚一些,趁着凉气再走不迟。”
周围的兵士听到这些话,皆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在这样的烈日下行军,没有被累死,也要生生被渴死了,再这样走下去,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赵都尉看了眼前方的林地,又回头瞧了瞧身后疲惫不堪的将士,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便到林地中休息一下,等晚些时候再走。”
那将士领了命,唤来传令官,传令下去,林中休息,日落再行。
很快,众将士三五成群,靠着树荫坐下来,许多人急不可耐的掏出腰上别着的水壶,将最后一口水咽下肚,有的甚至已经将鞋子脱了,光着脚晾在那里,对于他们而言,山阳县的威胁远远赶不上头顶的烈日。
便是随军的将领也任由他们如此,说实话,常年征战的他们并没有将小小的山阳县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只要站在山阳县城门之下,大喝一声,那些从未见过流血杀人的山阳县官老爷便会吓得尿了裤子,毫无反抗的将城门打开,他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进城洗劫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