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力了。
他真的尽力了。
若手上有千五百人,今天他必然可以改写战局。
但他手里只有一百五十人。
陌刀虽勇,虽然所向无前,但一百五十人真的太少了。
少到不足以形成一道墙,将突厥骑阻隔在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激流中一块顽强的礁石,稍稍延缓一下突厥人的攻势。
如今,敌人骑兵绕行,手持陌刀的重甲步卒哪里追得上战马。
何况刚才一轮拚杀,实则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
陌刀,应当做为决胜的王牌使用,而不是在鏖战中,去拚消耗。
陌刀的破坏力与沉重,注定了这支军队,战斗不可能太持久。
回望唐中中军,娄师德心中发出痛苦的呼喊:“苏帅,你到底有何后手,快用出来啊!再不用,就来不及了!”
中军苏大为手中有六千,连同娄师德之前留下六千人,共一万二千。
之前被突厥人冲乱阵脚,幸得阿史那道真率斥候横击,迎得一些喘息时间。
勉强收陇了千人。
阵型还没组织起来,又被倒卷回的数千胡人仆从冲击,前方溃逃了三分之一的兵马。
现在环绕在苏大为身边,还没有溃逃的胡人仆从军,已经不足五千之数。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减少。
两千余突厥狼骑如一把锋利的刀,凿穿了松散的仆从军阵形,向着苏大为的大旗奔来。
苏大为再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挑翻数千骑。
何况唐军将旗一倒,即宣告唐军失败。
剩下的,只会是一面倒的屠杀。
整个阵场,绞杀在一起的数万人,无数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这一点让。
集中在飞速逼近的狼骑以及苏大为身后高高立起的唐军将旗上。
“黑云压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鳞开!”
骑在战马上的苏大为,面对如黑云般袭卷而来的突厥狼骑,突然说出一句。
站在他身后持大旗的卢盾傻眼了。
他愣了一下,呆呆傻傻的问:“苏帅,是……是在念诗?”
“是啊。”
苏大为回头向他笑了笑:“放心,我们赢了。”
赢了?
卢盾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
那些突厥人挥着滴血的刀都要过来砍人脑袋了,这神特马的赢了?
你莫不是在逗我?
就在他心里惊慌,两股战战时,突然间,战场中听到山崩海啸的呼喊。
卢盾惊讶的张大嘴巴,他发现在战场西面,突然发生巨大的骚动。
难道……
卢盾不敢相信的扭头看向苏大为,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幸福的狂喜。
原来苏帅早有准备。
是援军,有援……
这个念头刚起,突然间,自西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那呼声虽然嘈杂,但却听得清楚,乃是突厥语。
刚要挺直腰杆的卢盾膝盖一软,差点扶着旗杆跪下。
是突厥人!
来的是突厥人,不是自己人。
一瞬间从希望的顶峰跌落谷底,几乎令他要疯掉了。
但是,苏大为脸上却现出微笑,长呼了口气:“终于等到了。”
“哎,苏帅,来的是……我们的人?”
“是。”
苏大为头也不会的道:“是我大唐的仆从军。”
早在数日前,苏大为便接到了来自苏定方的回信。
信中言明已知苏大为的境况,并没有责怪他擅做主张,信中只说了一句,在金山南面清楚胡虏尚可,不日发大唐仆从前来助战。
大唐仆从,按苏大为所知,回纥军还有黠戛斯的胡骑,算算日程,应该已经与唐军主力汇合。
苏定方在回信中,早已与苏大为约好时日。
就在昨天,又收到了来自仆从军斥候的消息,言明今日午时前,援军必至。
这才是苏大为的底气所在。
正面作战,手里这支杂牌的胡人仆从,战力还是有些堪忧,但如果加上奉大唐之令前来助战的仆从军,苏大为就有十足的把握。
同样,他也能猜到咥运的心思。
无论是为了将来考虑,还是为了多留一条后路,咥运都不可能放任苏大为这支唐军,正大光明的占据木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