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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大,充满了疲惫。
但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视他说话的份量。
天子金口玉言,出口成宪。
李治说的话,便是法。
“朕也觉得,你现在身上的职司有些太多,既是如此,先将长安不良帅的职司解掉,再把都察寺的事放下,全力助大理寺破案,你意下如何?”
平静的声音,听在苏大为的耳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古语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苏大为的心态算是很好的了。
但此刻,他仍无法掩饰面上的震惊。
这延英殿中,明明是两股看不见的势力在交锋,在博弈,他苏大为只是看客,但万万想不到,最后这伤害,还是叫他承受了。
放下都察寺的职司?
这……
虽然早知道李治有此意,但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苏大为,陛下还在等你回话。”
许敬宗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苏大为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遥向李治行礼:“臣,领旨。”
不领旨还能怎么办?
李治既然开口了,便是定局。
苏大为袖中手指暗自捏紧。
太快了,快到他的后手布置,还有后续的安排,来不及起作用。
但,纵有再多不甘,有千般想法,此时也只能隐忍。
隐忍,才是人生的第一课。
他必须忍。
就在苏大为心神不宁,心绪难平时,隐隐听到李治的声音传来:“放下,并不是朕觉得你做得不好,恰恰相反,你做得很好。”
李治的眼神透着复杂之色:“暂时放下,让你集中精力为朕分忧,不过这不是贬。
李义府和高阳、郭行真之案,若你办得漂亮,朕自然不吝厚赏。
都察寺一时也难找到谁有你这般能力,暂且拆分三部,你可以自行举荐人选,东西台侍郎、右仆射,也可以举荐,择能者居之。”
“喏。”
郝处俊和许敬宗,一齐行礼应下。
朝中职位,代表着权力。
苏大为被李治这个时候撤下来,谁都没有料到。
但是能安插自己的人手,分润都察寺这种要害部门,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相当于郝处俊和许敬宗正在暗中过招,结果路过的苏大为仆倒了,还掉出一身装备。
苏大为笑起来。
只是这笑容,透着几分苦涩。
果然,还是要拆分。
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都察寺,最后要为他人做嫁衣。
一想到这里,便觉心灰意冷。
深吸数口之后,他的头脑逐渐冷静,重新振作起来。
越是这种不利的局面,反而越激起他的斗志。
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战场,岂能被眼前的一点挫折所击败?
苏大为向李治拱手道:“陛下,既让我审郭行真的案子,但郭行真身为异人,修为不俗,听说现在入宫给太子治病。”
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一个身手高明的异人在宫里,而且可能就在太子身边。
说要查案,但现在投鼠忌器,连人都摸不到。
更别提能查案了。
“此事你毋须担心,朕已交待秘阁郎中去办。”
李治的话轻飘飘传来。
苏大为心中却又是一沉。
果然。
李治早有安排。
那么今天殿中的博弈,许敬宗对郭行真的弹劾,还有拖自己下水,以及剥去都察寺,这一切,应该都是陛下计划好的。
“陛下英明,那若无别的事,臣先请告退,大理寺那边的任务繁重,臣还要回都察寺做些交代。”
李治深深看了看苏大为,说了一个字:“准。”
苏大为双手抱拳过头,倒退着退出去。
直到跨出延英殿,他才转身大步离开。
今天这场戏,亏了。
想看戏,却不料,成了这些猎人口中之食。
不过也罢,李治既然担心都察寺权力太大难制,这结果也是注定的。
早点晚点分别不大。
幼稚鬼才会哭天抢地,成年人,还是受着吧。
想想后续怎么做,如何在这不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