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改元与旧时不同。
乃是圣人李治病体沉重。
下旨令太子李弘掌国,皇后武则天辅政。
但太子年幼,羽翼未丰。
朝中大小事,一时悉决于武后。
第四件事,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大食兵锋直抵怛罗斯和碎叶水前后,西域数国叛唐。
其中有曾经归降的西突厥、回纥。
朝中宰相李敬玄自去岁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
常自负知兵,屡有惊人之语。
彼时李敬玄对新晋兵部尚书萧礼多有不满,言萧礼不知兵,把朝廷精力投在辽东,忽略西域,乃舍本逐末,欲断大唐国本。
经过数番博弈,李敬玄得武后首肯,亲率十万唐军,前往西域平叛。
咸亨元年五月出发,十月至西域。
半个月后,被西突厥与回纥联军大败。
唐军损兵折将。
李敬玄仅以身免。
那可是十万唐军府兵精锐。
可以说是除了安西大都护外,大唐折冲府仅存的精锐。
其中不少老兵,曾参与征高句丽、西突厥,及平定吐蕃的大战,是追随过苏定方、苏大为的百战精锐。
一战皆没。
一时间,天下震动。
朝廷震荡。
据称辅政的武后,为此大发雷霆。
下旨要斩李敬玄首级,夷平三族。
后为太子李弘劝阻。
念李敬玄旧功,将其贬为衡州刺史,后又改任扬州长史。
未及赴任,便病死路上。
只是纵然李敬玄身死。
唐军不败金身已经被破。
从太宗时期,数十年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唐军,从未有一刻,显得如此衰弱。
而大唐版图的边角,无数藩属国,开始动摇。
似乎,大唐雄踞天下的局面,已经悄然改变。
民间有言:无不败之军,也无不灭之国。大唐自立国起,凡数十载,正所谓强弩不可穿鲁缟,大概,已经到了尽头。
物极必反!
凡以此强大者,也必以此败亡。
民心惶惶,一时间,风雨飘摇。
……
咸亨二年,春二月。
大唐在动荡中,经过了一年元日。
这是大唐百姓这些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元节。
除了圣人病势加重,太子辅国。
大唐辽东叛乱。
西域叛乱。
唐军败于西突厥。
似乎,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春夜寒冷。
来自西北的寒风,吹过葱岭,过秦岭,入长安。
就连梅花,都在这寒风中瑟瑟发抖。
业已致仕的萧嗣业,身上裹着厚厚的羊毛毡子,坐在廊下。
身形佝偻而落寞。
旁边放着几个空落落的酒壶。
手里还抓着一个。
看向外面的黑夜,心情无比萧瑟。
早些年他以自己年老,一直装病,那时嘴里说病,可从没认为自己真的不行。
直到此次与李敬玄征西突厥。
遭遇平生未有之大败,简直奇耻大辱。
令萧嗣业原本传奇的一生,在晚年添上耻辱的一笔。
“耻辱啊!”
萧嗣业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发痛。
不知是那一战留下的刀伤,还是经年作战留下的旧伤发作。
他大口灌着酒。
做为大唐朝廷致仕的高官显贵,在这一刻,环顾身周竟无人可言说。
比身体伤痛更令他痛苦的,是精神的折磨。
他不禁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无数次想起,却又故意选择遗忘的大唐名将,苏大为。
若是苏大为在此,当不致于有此大败。
可恨啊!
对了,那一年,那一年在积石关,苏大为曾说过,说过我将有一场大败。
不想竟被他言中了!
悔恨啊,悔没听苏大为之言。
以至晚节不保。
不过想起苏大为,萧嗣那张皱纹密布,隐透着愁苦肃索之色的脸上,忽然又浮起一抹自嘲。
“苏大为,也不是什么都料中了,他曾说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