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过去都不曾有人彻底成功过的事情。虽说梁正文也还在摸索之中,但他的自体成阵,已经摸索到了一个前人所没有窥探到的领域。
他把金丹与元神铭刻了截然相反的阵文,互相共鸣,以求达到极大的杀伤。
不过每用一次,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不为正统修道者所喜。
“有意思,有点意思。”邋遢老人不闪不避,直勾勾地向着那一层层纵横交错的涟漪直拳重击。若是换成一般人的一拳,那层层叠叠,互相交击之间变得犬牙差互的涟漪可以在接触的一瞬间,打成酱汁。
可这对邋遢老人没用。他的拳直勾勾地击出,把那看似天衣无缝的领域涟漪,只能在老人只剩下块老皮包裹的手臂上荡开。
就像一根深入海底的如意金箍棒,任他如何动荡,我自岿然不动。
梁正文的脸色不变,他的元神与金丹正在加速共鸣的频率,相当于机器在进入超频状态。修道者,修的不是武道,原不因行此霸烈之道,但在生死关头,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涟漪不断受挫,不断收缩,杀伤力已经被困在身周一尺之内,刚好笼罩了邋遢老人的前臂。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很急促的,梁正文口诵真言。
所有的涟漪瞬间回归体内,仿佛整座城市的空间都被梁正文一个人吃掉了。在他身边的李学玄更是不堪,一身真元被这吞天噬地的一下吸得一干二净,连精神波动都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梁正文已经无力去保护自己这个弟子,只能用这种看似把他打成废人的方式企图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从邋遢老人的眼中,梁正文只能看到死寂,与冰冷。他所有的外表,所有的伪装,在出拳的那一刻,尽数除去。
就像一条暴龙,挣脱了所困他的牢笼,准备拼死一击的暴戾。
自己绝无幸理。
“山无棱,天地合。”梁正文把金丹与元神一合,体内所有的阵文都在一瞬间破坏殆尽,就像天地相合时,被毁灭的山川,被击毁的城寨。
和断绝一切的生机。
“别人是一气天地分,你怎么就做出了一手天地合的愚蠢举动呢?”带着这句话,老人的拳头一拳打在这个同样的老人身上。
借着断去长生路的一口毁灭之气,梁正文双手抱腹,抵在老人的拳头上,竟然没有在接触之初就崩溃。
“您是大能,离长生路不过尺寸之遥,自然要做出一拳开天的壮举。”梁正文松开在小腹上摆着的双手,转而背至身后。
“我这一生,就是在阵文中度过的,就为了以阵成界,试图恢复当年地府六道轮回,与天地并行的盛况。”
“为了这个,我不惜将自己都改造成满身阵文的变异体质,今天受您赐教,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地府本就是不和天道的鬼界,早该被毁灭殆尽,任何为他续命的举动,都是损耗自己的功德。”
“果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逆转,天地一合,我居然也能挡住你的一拳。”
“果然是顺天者胜,逆天者亡。”
邋遢老人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成功,不然这个时候,你至少能多撑半个时辰,而不是凭一口气苟延残喘。”
“还望前辈明示。”梁正文嘴上虽说请教,可双手依旧背在身后。
他不相信这个道理是错的。
“顺天,是得天之馈赠,好比你刚才自毁体内一界,暗合天亡地府之意,所以暂时拥有了虚空境的战力,直接跨过两个大境界。”
“但是,为了顺天而顺天,最终也不过是当那狗屁神灵,屈居天下,当做走狗。”邋遢老人直视梁正文的眼睛:“修行,本就是修给自己的。”
梁正文摇了摇头。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动作。
阴风一过,便化尘归土。
“又教出个磕头鬼。”邋遢老人顺手一抹,把地上躺着的李学玄抹成灰烬。
“不过我这个走狗,又有什么资格教人顺心?”老人喃喃道。
他的手指上,一条淡淡的血痕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