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染头疼得缓缓推阖上抽屉,二十来年的寻常物突然变得不寻常,他想不通这份匪夷,就和他想不通如今异常却看不见源头的零碎线索一样,扰人清幽。
这柄金莲花镜不是法器,只是他出生就是弃儿,师傅云游时捡到自己,这镜子是他当时襁褓中唯一的身世信物。
如今信物自毁,心中晦涩的那种蠢蠢不安在金莲花镜异样后彻底发酵放大。
他手指不禁向上一层抽屉移动,却放在抽屉面上保持不动。
指腹牢牢按在凤焦骨的纹路之上停驻许久,闲染狭长的凤目越眯,聚起凌厉的眼尾跟着脸色都越发的森冷。
这层抽屉内摆放着师叔让乌嫣亲手送来的那件云纹灰袍,那件旧袍关进抽屉后他就不愿再打开多看第二眼。
与其说是不愿,他承认是自己不敢多看。
可无人闯入金莲花镜发生异变,他必须解开封印查看这件云纹灰袍无恙。
阖眸沉着呼吸,他又是思量了许久,这种近乎痛苦的挣扎他许久没有过了。
这件云纹灰袍他是不可能主动再回碧穹交给师傅的,死也不可能!
但袍子在他手里一日,他在栩伏阳寿未尽一天,这件云纹灰袍就不能在自己手中出事。
骨子里对师傅还有师叔的无上敬重,闲染最终猛然启开凤目,指腹下白光溢出,跟随他蠕动的薄唇术语,白光依附抽屉表面逆向解开他设下最高级别的封印。
‘吧嗒——’印解,抽屉自行向外弹出一寸。
只不过是最细微的响动,却能让闲染眸色复杂死死绞着眉宇,连着抿直的唇线弧度都生硬如刀。
他手指搭在抽屉框边,最终还是松开眉宇缓缓拉出半截抽屉。
“呼——”无恙的云纹旧袍静静躺在抽屉之中,他轻提唇角恢复儒笑,笑自己对一件衣服都担惊受怕,嘲自己被师叔送袍,把事情或许想得太过复杂。
他姿态恭敬的捧出这被自己叠整齐的旧袍子,捏住衣领边缘指尖一抖,袍子立刻向下铺开没有异样。
“的确是我想太多了。”闲染僵硬的肩胛轻松垂下,他兀自喃语,神情松笑。
修长指骨抛起旧袍凝滞半空,闲染怡然挥袖,掌心微弱的白光洗涤凝空袍上的尘埃,白光真气浮走旧袍表面,穿过每毫纤布,零星的尘埃从布料织纤中不断浮出,缓缓飘地。
灰料清理得干净泛白,云纹图腾也比之前更显清晰,闲染立刻收回白光真气,指尖控制着无形力开始波动重叠布料。
可刚折叠好袍子却突然自行向外舒展开,还悬空垂直而立伸直双袖,衣襟正对面前的自己。
瞳孔骤缩成渊,闲染一瞬征楞,伸出要抓袍的右手就突然被悬定住。
他眼见旧袍泛白处表面出现细微龟裂的迹象,而云纹图腾内开始溢出明灭的白光。
“不——!”闲染抽着无法控制的眼角,他无法摸衣,他就兀自向后退步,不断的摇头否定眼前这副异样。
可脚跟被袍摆不知何时向下溢出的白光死死束缚,成雾一般盘踞他的双靴,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大片大片的布絮开始从旧袍龟裂的表面剥落,云纹图腾间游走的白光也越发刺眼。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闲染启唇呢喃,眼眶已经被刺红,一下他想起离开碧穹前找师傅的那幕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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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师尊宝殿,空荡只剩二人,师傅高台伏案静坐,他双膝跪拜殿前沉默。
“闲染,可知道你一旦离开了昆仑山意味着什么?”白发冠顶,师傅终于先打破沉默。
“徒儿明白如今拥有的一切本就是师傅给予的,离开不会带走昆仑山的一丝一毫。”
“那修为呢?为师可不仅是将襁褓中的你亲手养活而今的冠发成人,还破了昆仑山的仙尊祖训,你——就这样对待为师的?”
“一身修为,徒儿临走前愿自毁灵根!”
“为了离开,你可真是秤砣铁心!”师傅笑了。
“师傅,徒儿懂事起就一直严苛修行,一言一行也从未逾越师傅的教诲,师傅呵护徒儿至今闲染也是感恩至今,明白恩德比天无以为报。
离开的决定也不是徒儿无知兴起,只是终生修行只为成仙,或者坐上师尊之位掌管整个昆仑山,徒儿无心无念,无意成仙长生不死,只愿成为一介凡人下山后找处隐居度过余生白骨尽。”
“都说修仙最高境界是无妄无欲,为师对修行这事都还有欲,而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