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土念故又如何,为何不想想你自己的未来。过去五百年,不是五年,不是五十,又何必你一人来背负一族往事,终年苟活着呢?”琴廖勾膝侧坐,纤白的腕骨垂搭膝边,望着香炉孔隙袅袅氤氲,他银眸深沉,姿态却是无戾孑然。
“未来不过都是相同的由生至死,竹栖也明翻土无意,更无一寸复国念想。只是活着,活着这一世,人总要有些执念挂心罢了。”垂落的头颅,竹栖撑地的双拳死死攥着,师兄的话他想得更深,就更加声颤眼湿。
他恨,他恨自己的无能。
他恨,他恨自以为是的愚钝。
他恨即便自己心中生出针对师兄唯一珍贵师妹的歹念,大师兄言辞苛责,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护他。
大师兄与小师妹之间,不仅羁绊太重,从某角度来说,他们二人真的太像了!
护人同样隐晦至极,浅利重说,却将背后的真心死死掩埋。
大祭司的血脉居然是白夙灯!
为了得到天约天契安放卜灵塔的秘密,师兄开口让他娶,他不会不娶。
做什么恶人,什么抢在自己之前娶了妻,说得娶了白夙灯,占了他竹栖多大便宜一样。
大师兄对于五百年前的旧史那般清楚,其中最重要的事实,却只字不提以为自己无知。
他竹栖要真娶了大祭司的血脉,才是笙氏一族之耻,人神共愤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五百年旧史,如今栩伏可以找到的一点史记,都只载笙栊国覆灭,因夷靡乱世。
当时的帝君性情残暴杀人无度,喜金银美女荒淫挥霍,重税多扣连年暴行,最终导致难民徒增,举国百姓终日生活水火中。这才有了后来的民心所向,名正言顺,四国其力歼灭一国之举。
正史野史,不过是活人刻画给后世该看的东西。
自己为何不恨如今四国,只想要回墓地?
导致灭国,其实因权贵内乱罢了。
子嗣入宫必须为后,大祭司的野心最终不甘称臣,想自己登帝而已。
内乱外攻,倾力袭之。一国分四的结局怕是那位做帝君梦的大祭司也没想到,遭遇黄雀在后。
他也不想想,当初笙栊国的地形本在栩伏版图正中心,维持着五国最佳平衡。
笙栊国不动,则为其余四国之前一面天然屏障。即便笙栊国的四面边疆距离其余四国一方太近。但中间存在这一国屏障真发生动乱,每一国反而还能做到可守可退,留有余力。
但笙栊国只要一动,维持四国的平衡就被彻底打破,四国必揭竿而起,举国抢地。
这中间的地理屏障,哪一国借势多夺一里地,就减少了下次攻他国的间距路途。
可笑的大祭司,以为让肉自己勾结其余四国是帮自己覆权,做到名正言顺的登帝。
四国在这背后先商量好平均分割笙栊土地,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不仅灭了自家大门口这最大的隐患,还借此扩大本国地理屏障,何乐而不为!
而那重权在握的大祭司一脉,最终别说登基称帝,不仅让笙栊亡国彻底从栩伏版图消失,就连自己一族的血脉也被其余四国合力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