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型木盒,躬身施礼,将木盒恭送到皇甫轩面前。
皇甫轩道:“这是什么东西?”
田伯达低声道:“请代兄过目。”
伸手揭开了盒盖。
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并放在木盒里。
一颗是吴嫂。
另一颗却是“凤凰院”看门的那名龟奴。
皇甫轩心头一震,变色道:“小田,你怎么可以下这种毒手?”
田伯达谄谀地笑了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代兄,为了维护‘天波府’声誉,为了永绝后患,只有断然处置。”
皇甫轩道:“但事先总该先跟我商议商议。”
田伯达道:“时间来不及了,小弟得到消息时,吴嫂已经准备把代兄去过的事告诉鸡院鸨母,幸亏小陈拦阻,飞报舍间,小弟若再请示代兄,事情可能泄漏,才毅然吩咐先绝后患。不过,代兄请放心,咱们已经将两具尸体衣裤剥光,合放一床,弄成因通奸引起争风的形状。这椿无头公案,绝对不会牵连到‘天波府’。”
皇甫轩长叹一声,道:“小田,你太冒失了,这种杀人灭口的手段,岂是咱们侠义中人能够做的。”
田伯达笑道:“事急从权,小弟完全是替代兄着想,‘天波府’声誉得来不易,又岂能任它毁在小人之口。”
皇甫轩摇头道:“话虽不错,这样总嫌太过分,叫人问心难安。”
田伯达道:“代兄若觉得问心不安,多给他们几个钱,让他们死后落个厚殓哀荣。也就是了。”
皇甫轩无可奈何,只有摇头叹息。
他本想托田伯达出面,调查如画的死因,这一来,也只得放弃了。
事实上,他纵然不想放弃,也将无从着手。
因为“凤凰院”中连续发生四条命案,都是死得不明不白,寻欢客相率住足,不多久,便关门歇业了。
莺燕分飞,人去楼空,“凤凰院”已变成荒凉庭院,纵有千万疑团,又从何查起?
皇甫轩所寄望的线索,这一来,等于全部中断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留在“天波府”,顶替那名满武林,却“怕老婆’的代长恭。
然而,这并非表示他已经承认自己就是代长恭。
他心里明白,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阴谋,有人利用自己傻冒代长恭,一定怀着可怕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他不知道。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目的”一定会显露出来,而且绝不会太久。
所以,他只有等待、等待,耐心地等待下去……
等待总是令人心烦的,尤其皇甫轩顶替着另外一个人,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必须时时小心,处处谨慎,以防露出马脚,而又必须随时探查,以求了解“天波府”的规矩,代长恭的起居习惯,甚至下人仆妇的姓名称呼等等。
这一切,居然都很顺利。转眼月余,皇甫轩对“天波府”的种种都已大致熟悉了,最妙的是,跟沈碧君之间“夫妻”的相处,竟然也过得十分“融洽”。
沈碧君对他的“管束”并不太严厉,只要他不离府外出。不跟年轻丫鬟们调笑,生活倒也颇“自由”。
罗文宾和长耳小田一班朋友,几乎无日不聚,或饮宴作乐,或赌钱博胜……
日子过得挺舒服,整天只想着如何吃喝玩乐,一件正经事也不干。
一个多月下来,皇甫轩总算知道豪门世家过的什么生活了,这些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除了喝酒赌钱,就是动女人的脑筋,自以为风流,其实却是十足的下流。
所谓“侠义中人”,只不过披了一层人皮,未必做的都是“人”事,偶尔行件把善举,却是为了沽名钓誉,就怕人家不知道是他做的,就怕人家不替他渲染传扬。
善欲人知,岂是真善?皇甫轩虽非正人君子,看了这些豪门世家的可鄙嘴脸,简直恶心透了,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真恨不得把这批家伙全踢出门外去。
当然,他不能。
因为他正等待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而且这座“门”,也不属于他所有……
日复一日,皇甫轩渐渐有些不耐了。
这天午后,他忽然觉得心烦意乱,趁大伙儿正在前厅聚赌作乐,独自抽身回到后府。
天气显得很闷热,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问梅儿,知道沈碧君刚返卧房午睡,一时半刻可能不会醒,后府静悄悄的,丫鬟仆妇都躲着乘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