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震可以看见,他金色的发,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
过去这些年,这个男人就像他第二个父亲。
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他外型和他比较像,所以人们总将他误认为莫家的孩子,而不是屠家的孩子;但另一部分,也是因为,如月和莫森总将他视如己出。
当桃花和海洋忙于餐厅工作时,是莫森教他看书、写字的,他在学校里出了问题,回家被骂之后,他也总是习惯躲到莫家去,窝在他的书房里生闷气。
莫森从来不曾强迫他回家去面对海洋和桃花,他让他在家里过夜,让自己在他写稿工作时,缩在他旁边看书,他不曾嫌过他烦,也几乎不和他说教,他总是让他做自己的事,直到他的愧疚感不断泛滥成灾,莫森才会适时的找机会给他台阶下,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回去,和桃花道歉。
童年时期,他在莫森书房里度过的日子,几乎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多。
有阵子,他甚至偷偷幻想,莫森才是他真正的父亲。
不是说海洋不好,但莫森和他更像,不只是外型,个性也是。
但是,后来,他发现了残酷的真相。
他不是对童年完全没有记忆,他隐约也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可却没有想过真相竟是如此不堪与黑暗。
于是,他染黑了金发,戴上有色的隐形眼镜,并且下意识的开始躲避莫森,以前只要一有空,他就往莫家跑,但之后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去找耿叔练武,或者和海洋一起埋首电脑。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害了莫森,但莫森和如月没有因此责怪过他,从来没有,他们关心他,一如以往。
甚至,在他提出要和武哥一同北上时,莫森也公开支持他的决定,帮他说服了桃花。
莫森,向来是最懂得他在想什么的那一个。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喉头微硬,想道歉,想解释自己过去的行为,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哑声挤出一句。
“谢谢你……”
男人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他本已往门口走去,移了一步,但又停了下来,回头提醒。
“对了,床头柜上那两盒东西,是你耿叔送你的生日礼物。”
阿震转头看去,因为灯光太暗,他看不清楚,伸手拿来其中一盒,低头一看,俊脸瞬间热红。
保险套?!
他僵住,有那么一秒,只能瞪着手中那盒保险套。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用。”男人说。
他窘迫的抬头,只见莫森看着他,然后视线移到他右边,落在他床上另一个仍在熟睡的人身上,再慢慢拉回来,瞅着他微笑,缓言。
“希望,这礼物没送得太晚。”
尴尬的燥热,蓦然上涌。
“我没——她不是——”一时间,竟然语塞,更窘。
湛蓝的眼,闪过有趣的光芒,莫森温声开口:“你已经成年了,只要你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
他微僵,两耳依然烧热,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开口解释:“我知道,你误会了,她是行政助理,只是因为我发烧,所以才在这里。”
莫森眼也不眨的瞧着他,勾起薄唇,道:“我听说了。”
他听说了?
阿震愕然看着那从小看他长大的叔叔,才想起武哥应该和莫森提过她的事,家里的人对红眼的状况,一定很清楚。
“小肥肥,对吗?”莫森问。
“她叫丁可菲。”未及细想,已开口替她正名。
“丁可菲。”莫森点头,直视着他的眼,微笑:“是个好女孩。”
短短一句话,道尽所有,而阿震知道,莫森总是将一切尽收眼底,什么也逃不过他的观察,显然他早已看见了房间里,那些她拿来照顾他的脸盆、毛巾、冰枕,也看见了其他。
从头到尾,他没有紧盯着他失去自由的右手,没有刻意看着那个点,但阿震清楚他早已发现。
热脸,更热,几发烫。
她在睡梦中,抓握着他的手指,他应该要把手收回来,别继续握着她,或让她握着,但……
“别吵醒她。”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男人挑眉悄声开口。
而那,更是让他确定,虽然房间里灯光昏暗,但莫森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什么也看到了,所以才始终压低了声音,悄声说话。
一时间,只觉万分尴尬。
但最终,仍是握着她,没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