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溜溜直响,瓜子皮混合着唾沫被喷的如雪纷飞。终于,孙五仰头打喷嚏的时候 看到了林天鸿极尽夸张的挤眉眨眼。真感谢他这个喷嚏!虽然迟了些。
孙五可不再是往日低三下四的嘴脸,他趾高气扬,满脸不屑,奸猾地“嘿嘿”冷笑,说道:“洪公子,洪天临是吧?呸!凭你也配做公子爷?你不是会功夫吗?你不是跑得快吗?你再耍耍、跑跑看?五爷我一刀不劈了你?”说着,他虚劈了一刀。又说道:“等着吧!一会儿少爷第一个不饶你。”他似乎觉得自己终于担了大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得意的样子简直不可一世。
孙五装腔作势,人模狗样地抖足了威风,向赵四努嘴奸笑,晃着白刀片子坐回了檀木太师椅,翘起二郎腿,继续喝他的盖碗茶。赵四夸张地噘嘴吐飞了一片茶叶,冷脸笑看,懒得说一句话。
他们的举止令林天鸿大感惊讶,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们竟能脱胎换骨变作如此模样,真是大开了眼界。他真想跳起来打他们个屁滚尿流,满地找牙。可是他自己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们不打他,他就阿弥陀佛喽。幸好余威尚在,他们不敢乱来。
房外的喧哗渐弱渐止,崔相鳌朗声说道:“承蒙诸位英雄赏脸,同来庆贺家母大寿,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还有一件大事,想必诸位已有耳闻,崔二也就不再罗嗦。武林公敌,大恶人魏荆天现下就藏身在我府中闲院,已被我们严密控住。今日请诸位一同做个见证,我们崔家要为武林除害,杀此老贼······”
他的话慷慨激昂,正气凛然,还未说完,便已掀起轩然大波,引起群雄愤慨的共鸣。院中惊愕、称颂、呼喝不止。
崔相鳌发出的信帖中并未点明是要杀魏荆天,只在给漕帮和陆同章的信中稍有提及,连交好的张若虚都未曾告知,是以来会的群雄都只知崔府欲借庆寿之机杀恶立威,却不知是要杀谁?有什么可恶之处?这一听闻要杀的恶人是五毒鬼手魏荆天,无不一惊动容。
张若虚自也是出乎意料,心道:“难怪寻他不着,原来是藏身在此。”他正想问林天鸿的下落,却被群雄指责、喝骂魏荆天的声浪盖过。
有人说道:“魏老贼十年前杀了我门中弟子,我今日定也要补上两刀······”
有的则嚷道:“他的弟子杀了我的兄弟,盗了我的财宝,这笔账自要算在他的头上······”
还有的人喊道:“尹一鸣抢走了我的小妾,也要找他算账······”
······
群愤激昂,叫嚣声此起彼伏,如惊涛骇浪。
林天鸿实在弄不明白魏荆天怎会招惹出这许多仇家,该不会是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吧?只听到喧杂的叫嚷声中夹杂着稀里哗啦的兵刃碰撞声和脚步声涌了出去,院子里变得一声不响,有些死寂。房内赵四、孙五嗑瓜子、喝茶、吞咽、打喷嚏的声音更见响亮。他心急如焚,想以内力冲开穴道,但这是异想天开。
以内力冲穴自解是何等深奥的武学?需要深厚的内力和诸般的技巧,不是寻常武夫可为。即便是高手,也只能自解个别穴道,若是紧要大穴或是以独特手法点中的寻常穴道,那也是自解不开的。林天鸿虽得魏荆天传授过一些技巧法门,但若要凭着他那点子内力冲关解穴可就差得远了。他没冲开穴道,只冲出了一身汗,却险些将一泡尿撒在裤裆里。不过他这一阵汗散后,倒缓解了尿憋之感。
他曾见过村里两姓家族相持对骂,那义愤填膺的气势同方才群雄震怒声讨一样热烈壮观。不过那只是怒骂叫嚣而已,在两姓族长的制止劝和之下很快便重归于好。但今天这种场面可没人来制止劝和了,就算百姓臣服的官兵也不行,中都神捕陆同章也不会。“英雄侠士”和“凶徒恶人”之斗,一向被官府视为狗咬狗,被视为鹤蚌相争,而官府则会自喻为是睿智的渔翁,最后收拾残局。江湖上的仇杀打斗可不同于乡民之间的纠纷,他们不止声讨和怒骂,他们有武功在身,他们有宝刀利剑,他们有格外热烈的心肠和血性,没有这些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的。这真是可怕的技艺,可怕的凶器,可怕的脾性。比这更可怕的是这些江湖人热衷于打斗的兴奋、激动、冲动······大战在所难免。
刀剑无眼,毒气无形,厮杀一起,势必有死有伤。林天鸿深悔没有听从魏荆天所叮嘱的“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长了这么大,他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度时如年的感觉。
他猜测着大战的场面、大战的结果: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哀嚎惨呼,惊心动魄;魏荆天机智逃脱?还是